其实原本田云长是没想过要装老糊涂的,但当他过了跟老孙头儿相认的高兴劲儿之后,忽然就发现,老孙头儿瞅他那神色,不那么对劲儿。 总有点高高在上的那么点子意思在里头。 难免的就让他回忆起了大儿子田庆说的话。 哦,大儿子当时怎么说的来着,对了,大儿子嘶吼着对自己说: “你再是对张家仁至义尽又能如何?人家还不是把你当做一条看门狗一样对待! 你现如今帮张家拼死拼活守着东西,人家不会以为你这是忠义的表现,反倒是认为你做的这些,全都是你应当应分做的! 莫不如,你把这些财宝的下落,都告诉给我们这些儿孙知道。 最起码,不管咋地,我们这些儿孙们都是您的血脉,跟您一条心。 永远不存在瞧不起您,或者不尊敬您的意思在里头。 您把这些财宝都交到我们手里,不说儿孙们能带您吃香的喝辣的,最起码,我们能多花点钱,替您请个好大夫,给您治治病吧。 就冲我们再怎么不好,也绝不会把您当成一条看门狗对待,您就应该向着我们,把财宝给我们,您说是吧?” 田云长跟田庆父子俩一见面就掐架,所以对田庆说的话,记得是不那么太牢靠了。 但总体意思就是这样。 他俩再怎么意见相左,总归是亲父子俩。 作为田云长儿子的田庆,整日介在田云长耳朵边上这么来来回回、一遍一遍地唠叨,即便田云长再不同意他的观点吧,难免的也听进去了大半。 可巧,老孙头儿跟他一见面,还偏就流露出那么些个高高在上的意思来。 田云长可不就被刺激到了么。 心里说,好哇,原我还以为你是个好的,我儿子那么苦苦哀求我,我都没说把你们张家的藏宝地告诉给他知道。 结果,你来找我,对待我就这态度,还跟我摆你那过去的少爷款儿,你这是看不起谁呢? 怪不得我儿子不让我再为你们张家效劳了。 所以他就有点不想把秘密告诉给老孙头儿知道了。 但有心想不告诉吧,他们田家帮张家守了这么多年的墓,又当了这么多年的护道人。 打小父辈们就告诉他们,做人要讲信用,更要讲究个“义”字当头,既然当初祖爷爷承诺过了,那他们这些当儿孙的,就不能背叛祖爷爷当初做出的承诺。 打小就这么耳濡目染的,想让田云长一朝反悔,也是不那么太容易。 至少他过不了他自己心中的那道坎儿。 所以思来想去,莫不如再给二少爷一个机会吧。 自己装老糊涂了,看看二少爷会如何行事。 如果自己老糊涂了,二少爷会替自己请医问药,会替自己照顾家人。 那么,可见,二少爷没真的把他纯粹当成一个下人。 还是对自己有点亲情在里头的,自己咋说,也是他师兄啊。 过去那时候,特别尊师重道,讲究的是天地君亲师,师父的地位,跟父母都差相仿佛,师兄更是跟亲哥哥没啥两样。 所以田云长说一句跟老孙头儿有亲戚关系,倒也不为过。 遇到难事儿和愁事儿,希望老孙头儿能替他出面解决一二,这要求,可以说并不过分。 现在田云长就等着看在他糊涂了以后,老孙头儿会怎么应对了。 但他没想到的是,老孙头儿和陈秀秀做出来的事情,出乎他意料之外。 竟然打着在外头还有急事的借口,要走。 这哪里能让他们俩就这么走了呢? 走了,以后可再怎么找他们俩去呀。 因此田云长跟小儿媳妇王锁子使眼色的目的,是希望王锁子能把这俩人给留下来。 留下来,才能看老孙头儿的表现呢。 到时候也好决定是否按照父辈的交代,把秘密告诉给老孙头儿知道。 但王锁子跟田云长在一起生活的时间虽然挺长,可一个是鳏夫老公公,一个是寡妇儿媳妇,日常交往,那肯定得避讳着点。 如果没事儿总凑到一起嘀嘀咕咕的,别人怕不是得以为他们俩,有点啥见不得人的事儿吧。 所以俩人平常非必要,基本上不咋说话,根本就不咋打交道。 如果真有啥事儿需要讲,这不还有个金翠呢么,可以做为他俩中间的传话人。 替他们来回传话。 所以说俩人之间,根本就没默契可言。 王锁子能猜出来田云长冲她挤咕眼睛,是在告诉她,在装老糊涂了,已经算是俩人之间最大的默契了,再多余的,没有。 根本就猜不出来。 田云长眼睛都快挤咕抽筋儿了,见王锁子还在那愣眉愣眼地不说话,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 如果自己那短命的小儿子还活着的话,都不用他做多余的动作,小儿子自能知道他心里想的到底是啥。 可惜了的,小儿子先天体弱,刚结婚生完孩子,人就没了。 大儿子田庆倒是有一肚子的鬼心眼,只可惜,没用到正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