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俭硬撑着一口气,就往三道岭子跑啊。这三道岭子特别偏僻,被三座大山包围着,只有中间一面可以出入,所以这地方,才叫三道岭子。 这地方离陈家磨坊还挺远,所以刘玉蓝结婚以后,除了按规矩三天回门,再没回过娘家。 其实也就类似于一个小盆地,冬天没那么冷,夏天不热,环境还特别优美,更奇妙的是,有一个小温泉眼,无论冬天多冷,里面都汩汩地冒水。 日本人,也不是单纯地,就选在这地方,光为了传染鼠疫。 而是他们相中这地方,土地肥沃,地势便利,可以进行小规模武装移民,更可以以此为据点,建立所谓的开拓团。 所以日本人先把村民都感染鼠疫,活着的拉走做活体实验,死的可以提取病菌和实验数据。 做下这么丧心病狂,令人发指的恶行。 陈俭到的时候,刘玉蓝已经把村子都烧了,值钱的东西搬进山洞,而且,这时候正是她重病,卧倒山洞的阶段。 那时候交通不发达,亲戚间除非离得近,不然真是远亲不如近邻呢。 又是赶上冬天,大家都在家猫冬,很少出村互相串门子。 所以,三道岭子这鼠疫,才没有波及得更广。 也因为很少走动,所以,这都快开春了,才被来走亲戚的乡民发现,房子烧没了,人的尸体也都烧焦黑。整个村子,没一个活人。 这才传出去,外头的人,也才知道三道岭子出事了。 但他们还真不知道,这是因为鼠疫,只以为是村子发生火灾了。 还得是天仙教,人家直接派人告诉教众,这是日本人免费发的秤,里面有病菌,给村子里的人都传染了鼠疫,灭村了。 以后无论日本人再发啥免费的东西,千万不能要。尤其告诉家里的小孩,日本人要是发吃的糖果饼干啥的,更不能要。 里头肯定有毒。 经此一事,各村的大牌会,那是一万分的警惕起来。白天晚上都安排青壮年巡逻。 谁不害怕啊,万一有日本人,再来扔点啥玩意,满村子人,那还能有好啊。 为了活命,那也得睁大俩眼睛,好好看着,有陌生人,就排查呀。 且说陈俭到了三道岭子,一瞅,这个惨呢,就别说了! 惨不忍睹,惨绝人寰啊! 陈俭在焦炭瓦砾间奔跑,放声呼喊刘玉蓝的名字:“小蓝子,小蓝子,我来找你了!你快回答我,跟我回家呀!小蓝子,小蓝子——” 声音都喊哑了,只有呼啸的风,和林间鸟雀的鸣叫。 跑累了,嗓子也喊不出声音了,陈俭扑倒在路上,双手死死地扣进泥土里,痛哭失声。 往事一幕幕,却再没有那个一起嬉戏的女郎。 两天以后,他浑浑噩噩地回了家,一头栽到炕上。 这回可病大发了,咽不下去饭,吞不下去水。人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 眼瞅着就要不行了。 找旁的大夫也看过,可是就是不好。 实在没招了,陈厚魁为了儿子,只能舍了这张老脸,去找钟先生,恳求人家来家,给陈俭看看。 钟先生跟他也没啥仇,毕竟在钟先生丧子之后,走投无路的时候,他还收留过人家。 所以钟先生背着个小药箱子就来了。 徐艾蒿跟老烧肉结婚以后,彼此恩爱,对钟先生那也是由衷的孝顺。 又答应,以后生的第一个男孩,姓钟,待钟先生百年之后,让他给钟先生摔盆扛幡,孝子贤孙么。 钟先生心里高兴啊。他就怕自己身后事,没人给他好好操办,逢年过节,没有后人给他上坟烧纸。 毕竟现在明面上他是绝户啊,那倒是还有个便宜儿子,他偷偷那啥了于大龙小老婆生的。 但那孩子在于大龙家,他敢去认么。 所以现在钟先生感觉,生活又重新有了奔头。惦记着,只要徐艾蒿生了男孩,他必得把全身的医术,都传给孩子。 人心情一好,那精气神都不一样。陈厚魁看着钟先生这样,心里都有点羡慕。 你说说钟先生当时多狼狈呀,儿子死了,他都绝户了,还是自己救济的他。 结果人家硬从自己家,白得个闺女,现在还有女婿了。 活得这个滋润呢。 反观自己,倒是有儿有女,可是又有啥用啊,都是冤孽呀,就没一个省心的。 苦啊! 佝偻着腰,带钟先生到了陈家,一诊脉,好么,郁结于心。 这心病还得心药医呀,没法子,开了个方子,给了点药,就这么着吧,还得他自己想开了呀,不然吃再多药,也没啥用呀。 送走钟先生,陈厚魁这个愁啊,这孩子可咋整呢。瞅瞅贾秀云: “儿媳妇啊,不行你去劝劝陈俭吧,这样也不行啊!这不吃不喝的,早晚身体糟践完了。你俩以后可咋整啊!” 贾秀云也愁啊,那宁可在家当个老姑娘,也不愿意嫁这么个玩意呀。这一天天,要死要活的。 那时候也没离婚这一说,嫁了男人,那就是绑定了一生。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