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吉时,地上铺了毛毡,主婚的齐三泰刚要喊:“一拜天地。” 就眼瞅着地上,正还是响晴的天,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水啊,一忽到脚面子了,一眨眼过脚脖子了,再一眨眼要没过膝盖,马上就要没腰了。 两个新人还在地上跪着,小年轻的都害羞,没人吱声也不敢站起来。 等下半晌水小点了,大家注意的时候,就只剩新郎官四仰八叉的躺在猪窝顶上,新娘子和陈家小儿子陈俭,可是让洪水给冲走了。 石老太抚胸打掌的,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我的天老爷呀,你还让不让人活了呀,倾家荡产的娶个媳妇,还让大水给冲走了,我的个亲妈呀,没天理了呀!” 石老头倒还冷静,马上请了几个村里相好的,帮忙去找人。 回来的人都说:“安邦河上游下了几天的暴雨,这场大水把临近的大片地方都淹了,找新媳妇恐怕难了。” 言下之意是,陈秀秀恐怕真的是凶多吉少。 石老头不信邪,自己拿个布口袋,背了几个干粮,顺着安邦河就找下去了。 走了好几天,水渐渐的小了,原来是上面的东山上的山洪爆发了,这水比不得正常下雨发的洪水,山洪多半是来得急,去得也快。 且不说石老头在焦急的找着陈秀秀。 单说陈秀秀被水冲走了以后的遭遇。 话说陈秀秀正还在地上跪着呢,只觉得一股水就冲过来了,将她裹挟着,她想抓住个什么东西,可旁边什么也抓不到,挣扎了半天,勉强抱住一头正玩命游水的老母猪,可这猪也不让她抱呀。 再说那猪挺大个肚子也不好抱,浮浮沉沉的,陈秀秀抱不住了,觉得胸腔里堵的难受,又喝了几口脏水,慢慢的就要沉下去了。 濒临死亡的人,大多求生意识决定了最终,能不能够生存下去。这天是陈秀秀的好日子,她想活着,非常想活下去。 她拼命的蹬腿,想划出水面,就是她的拼命挣扎,终于引起一个人的注意。 这个人叫崔玉和,是天宝镇上开杂货铺的,崔老能的小儿子。 才不过十七八岁,现在来说就是一个帅哥型的人,一米七八,不胖不瘦,白净面皮,一双丹凤眼,不大,但有神,难得的是还长了两个小酒窝,一笑起来就给人很纯洁阳光的味道。 他正和几个伙伴在河边打捞,上游漂下来的箱子或者别的物品。上游爆发了山洪,倒是便宜了住在安邦河下游的人家,许多人都拿长杆子在水里划拉。 运气好的还能捡到猪啊,马的。 这崔玉和不过是刚听到消息,可巧让他看见水里有个东西扑棱棱的在那里动,以为是一头小猪什么的,兴奋的急忙用杆子去扑拉,太远,够不到。 崔玉河从小也是河边长大的,依仗着水性不错,看水也不是太大了,扑通一声就跳下去了,游到跟前,陈秀秀却已是支持不住,在往下沉了。 崔玉和才看出来原来是一个人,另外两个小伙伴也扑通跳了下来,帮衬着他把秀秀拖了出来。 到了岸上,崔玉和顾不得自己,忙看陈秀秀,见她脸色发青,怕是要不行了。 忙把她仰放在自己腿上,拼命按压她的肚子,陈秀秀吐出来一口脏水,开始咳嗽起来。 睁开眼看到一个陌生男子的脸,关切的看着自己,羞得脸立刻就红了。崔玉和看人醒了,忙问:“姑娘,还好吧!” 秀秀点点头,示意可以把自己从怀里放下来了,崔玉和脸也一红,忙放下她。 说:“你是哪里人呢?怎的就淹着了?” 再看她身上穿着一身红衣服,心下就明白几分了,敢情是个新娘子。 陈秀秀低着头小声说:“我拜堂的时候大水就来了······” 说不下去,就哭起来。崔玉和哪见过这阵势,挠了挠头:“那你家离这儿多远啊?” 陈秀秀说:“我娘家在陈家磨房,婆家在岳家油坊。” 崔玉和说:“哦,那你离婆家近,等水退了,送你回婆家吧。” 就这样,陈秀秀暂住在一个寡妇家。 过了几天,水退得差不多了。刚巧有个老头是岳家油坊的,赶集来这儿,被大水隔住了,跟石家又认识,可以领秀秀一起回村子。 临要走,陈秀秀对崔玉和千恩万谢的,倒弄得崔玉和不好意思起来。 等陈秀秀到了石家,石老头正在家里叹气呢。 他已经回来了,找了几天,也没找到,以为陈秀秀准是不在人世了。 陈俭也没找到,只好派人去陈家送信,这边继续找着。 陈秀秀能回来,可真是意外之喜了。 马上被石老太引进屋里,在小炕上坐下,已经就要三伏天了,虽然发过大水,可也不怎么凉。 蒙头的喜帕子冲没了,只能就那么坐着等新郎。 石老太进来摸摸索索的从怀里掏出来一块白布,铺在褥子上。陈秀秀知道,那是要等新娘子和新郎入洞房的时候用的,脸就羞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