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兜转转,裴开元跟随那名军卒来到了南城门附近的一间茶舍中, 外面摆着几张桌子,坐着歇脚的力夫以及往来行人, 来到这里,裴开元的心稍稍松了些, 这间茶社他也经常来,一壶茶不过三文钱,十分受到往来行人喜爱。 跟随军卒进入屋内,他一眼便见到了位于窗边的高大身影, 直到此刻,他心中才放下了所有顾虑, 快步走了过去,不等靠近便微微躬身: “南城门裴开元,拜见兰大人。” 兰云川静静坐在那里,一副甲胄毫不掩饰,整个散发着凶厉气息, 尤其是他脸上的伤疤以及断裂的手指, 让周遭的歇脚行人都不由得离远了些。 尤其还是在今日这等特殊状况下。 兰云川压了压手,瓮声瓮气地开口: “坐。” 裴开元也不客气, 就这么在对面坐了下来, 脸色凝重,心中思绪顿转,不明白叫他来所为何事。 这时,一杯茶推了过来, 兰云川一边给自己加茶一边缓缓开口: “南城门的事本将已经知道了,四方城门都出现了此等情况, 但南城门所出现的武道高手最多,也最棘手, 不过好在你是个能干的,解决了麻烦。” 听到夸奖,裴开元脸上闪过喜色,但很快便被心中的悲伤所冲散。 “多谢大人,此乃卑职职责所在。” 兰云川笑了笑,沉声发问: “你部损伤如何?何时轮换?” 裴开元眼神一黯,声音不由自主地压低了许多: “回禀大人,我部损伤将近两百, 其中大半是年后入伍的新卒,剩下的都是以往征战的老卒。 我部轮换的时间是在傍晚,等到天黑就是卑职同僚郭洋前来。” 兰云川听后长舒了一口气,脸上也有着几分变幻: “逝人已逝,不必再为他们而伤心, 咱们的日子该过还是要过, 双方你来我往,本就是世间常态, 今日我等死了如此多人,明日再找补回来即可。” 裴开元用力点了点头,声音清朗: “卑职定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说到这,在场不少人将眸子投了过来,但很快便挪了回去。 兰云川也笑了起来,轻轻摆了摆手: “需要拼命的时候很少,做好该做的事即可。” 裴开元大概也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声音有些大,轻轻点了点头: “敢问大人,是有什么吩咐吗?” “有一桩军务需要交给你,等你们轮换之后再行前去即可。” 兰云川淡淡开口,转而从胸口中掏出一份文书,递了过去。 裴开元接过文书,有些狐疑的打开查看, 文书一经打开,率先冲入眼帘的是那硕大猩红的都指挥使司大印, 更重要的是,在其一旁还有一个更为硕大的国公印。 上面能看到复杂鲜明的‘靖国公’三个大字。 裴开元忽然觉得喉咙有些干涩, 迅速从头看起,瞳孔微微放大,心绪有了明显的起伏。 他迅速将文书看完,有些狐疑不定地抬头看了看兰大人, 而后再次低头,将文书看了一遍。 做完这一切后,他才有些恍然的将文书折叠,怔怔的愣在那里,面露思索。 兰云川淡淡开口: “这是交给你的军务,事关重大,不可有丝毫马虎, 另外,此份文书不要留存,烧毁吧。” 兰云川声音平淡,但不知为何, 裴开元只觉得眼前蒙上了一层血红, 不由得让他嘴唇干涩,喉咙耸动。 深吸了一口气,裴开元看了看手中折叠的文书,没有犹豫, 从怀中拿出火折子,将桌上的灯火点燃,而后将文书凑了过去。 手中火光弥漫,很快便充斥着裴开元的瞳孔。 当看到灰烬缓缓落地后,裴开元沉声开口: “敢问大人,此等军务要做到何等地步?” 兰云川脸色忽然平静下来,眼神中闪过浓浓的锐利杀意,以至于声音中都带着一丝阴沉沙哑。 “全力以赴即可,会有人在旁跟随,若事情有变,便及时撤回来。” 听到此言,裴开元眼中闪过一丝坚决,轻轻点了点头: “大人,卑职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问。” “敢问大人,此等军令是....是....大人所下军令,还是公爷所下...” 说完,裴开元低下了脑袋,嘴唇紧抿, 死死地盯着不是那么干净的地面。 “呵呵...” 很快他便听到了一声嗤笑,还有起身离开的声音, 裴开元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不过他很快便听到了一道声音,让他眼神中充满着神光。 “上面的大印,你不是看过了吗?” 裴开元猛地抬起头,回头看向兰云川, 却发现他已经走到了房门位置, 裴开元没有追上去,而是身形一定,腰杆挺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