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显昏暗的‘御书房’内, 光汉皇帝与海岳相对而坐, 用着简单饭食,二人都没有说话。 黄俊站在一旁,面露微笑看着,整个大殿内充斥着祥和。 海岳与光汉皇帝一般无二,吃饭极快,甚至可以算得上是狼吞虎咽, 几张大饼,不一会儿就被二人一扫而空。 黄俊见状微微一笑,轻轻挥了挥手, 便又有一名年老太监拿过了四张大饼,面露恭敬。 光汉皇帝瞥了一眼海岳,似是生出了比斗的心思, 便与他一般,拿起大饼吃了起来。 可很快,在这张大饼吃完后, 他便觉得肚子鼓鼓囊囊,再也吃不下了, 可海岳却依旧没有停,直到将所有大饼以及饭菜尽数吃完, 甚至最后将杯中的茶水都喝得一干二净才堪堪罢休。 光汉皇帝就这么静静看着他,面露满意, 他喜欢不浪费粮食的臣子, 当然,若是都是如林青黄俊这般不用吃多少粮食的臣子,他更为喜欢。 “海爱卿的饭量倒是极大。”光汉皇帝缓缓开口,声音轻缓带着一丝喜意。 海岳经他这么一说,似是也有一些不好意思,轻轻笑了笑: “回禀陛下,臣当初在外为官时,每日要跑的地方很多, 若是不多吃一些,一来赶路会慢,二来饿了就没有力气干活。” 光汉皇帝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 “你说得很对,朕若是因为心情不好吃不下饭,批阅奏折时都有些心不在焉。” 说着,光汉皇帝开门见山,没有卖关子: “海岳,今日叫你前来,是朕想要问一问你那杂报一事。” 海岳面露恭敬,慢慢站起身,立在一旁: “陛下请问,臣定然知无不言。” 光汉皇帝摆了摆手: “坐下坐下,你我君臣在这房内,没有什么外人,不必客气。” 海岳直到此时,才打量起光汉皇帝来, 三十余岁的年纪,个子适中,身材适中, 倒是看起来十分老,两边早已斑白,甚至就连头发中也多了一些白丝。 轻叹了一口气,他想到了大乾内发生了诸多事,不由得抿了抿嘴,沉声开口: “陛下,臣有一言不吐不快。” “说来。” 海岳面露郑重,袖袍一甩,慢慢跪了下来,重重磕了一个头。 光汉皇帝面露诧异,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但也没有阻止,就那么静静等着。 等海岳直起身,他才缓缓开口: “陛下,早些年臣目光短浅,心神愚钝, 曾认为大乾得如此灾祸乃朝廷陛下所为, 甚至臣还曾以为陛下昏聩,还请陛下恕罪!” 光汉皇帝一愣,一旁的黄俊眼神猛地凌厉起来。 察觉到这锋锐气息,光汉皇帝摆了摆手, 黄俊这才微微躬身,收敛眼中凌厉。 “为何会如此以为?”光汉皇帝声音中多了几分凝重,沉声发问。 “回禀陛下,臣起初以为, 皇权天授,朝廷乃众望所归, 一言既出,四方臣服, 可直到臣来了大乾京城之后,做了京官,才发现并非如此, 朝廷行事,也要如一些官吏那般百般妥协, 甚至要虚与委蛇,就算如此,事情也未必办得成。” 说话间,海岳目光沉凝,呼吸粗重了几分: “这与臣在地方所听大大不同,甚至与百姓心中所想也大大不同。” 光汉皇帝面色平静,但眼中却不是那么平静,渐渐掀起了点点波澜, 放于一侧的手掌死死攥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他在王府之时,也是这般认为的, 朝廷政令一出,四方不敢不从。 可自从入京之后才发现,根本不是这般, 甚至朝廷的政令想要出这大乾京城,需要朝堂上的诸多臣子点头, 若是哪一环节出了差错,政令还要来回拉扯,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下放地方。 光汉皇帝呼吸微微粗重,他知道为何海岳要说此事了, 他有些诧异地看向海岳,沉声发问: “所以,你想用杂报告诉天下百姓,朝廷有难处,朝廷也不是那般全能?” 海岳猛地抬起头,不禁瞪大眼睛。 而站在他身后的黄俊也微微诧异, 脸上出现了一丝愕然,而后陷入深思.... “陛下圣明,朝廷的邸报固然是记载天下大事, 但那都是朝堂各方争斗结束后的结果,百姓们并不知道其中门道, 甚至就连一些大人也无法猜测其中一二, 所以...这些事情就算是百姓知道了,也无法更改,只能默默看着,甚至无法理解。 所以臣就想着,能不能以杂记的样式将朝廷准备做的一些事情都写出来, 就算事后朝廷没有做成此事,百姓们也能知道其中艰难, 或许...对于朝廷的名声可以有所改观。” 说着,海岳抿了抿嘴,发出轻轻一声叹息: “现如今,百姓们并不相信朝廷,即便是好事,也会有人来回揣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