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坐上首的光汉皇帝压制住心中愤怒, 脸色舒缓了一些,将视线投向宫慎之,连忙问道: “宫爱卿速速说来。” 宫慎之带着笑容缓缓站了起来, 看了看上首的光汉皇帝,又看了看在场的诸多群臣, 声音舒缓,朗声开口: “诸位大人心系朝堂政事,担心三司政务繁忙, 这是好事,乃天下官民体恤朝廷。 西虎城查案一事,既然已经说了出来,天下文武百官都已知晓, 并且草原人还知道此事,那就不能不查。 既然三司没有闲暇,不如将此事先交给地方查办, 西虎城地属雍州,先由雍州三司衙门联合查案。”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眉头一皱, 谁都知道西虎城一事与雍州官场脱不了干系, 让雍州三司衙门查案,能查出什么? 一些大人还是在心里想着,皇党应该是要退一步了。 但下一刻,宫慎之看向站在后方的吏部右侍郎牧灵和,开口道: “灵和啊,雍州按察使司近三年的考评如何?”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顿时觉得浑身冰冷, 六部九卿顷刻间就洞悉了宫慎之想要做什么! 牧灵和略微思索,微微躬身,朗声说道: “回禀陛下,宫大人, 雍州按察使司积年旧案六十九起,去年查办案件三百七十起, 其中有异议者三成...吏部考评为乙上。” 宫慎之轻轻点了点头,抬头看向陛下: “启禀陛下,雍州按察使司衙门老臣这些年多有关注, 其官员吏员兢兢业业,尽忠职守, 得‘乙上’之评多是因为挖掘石炭总是有百姓死伤, 不过大多是一些藏于暗中的宵小之辈所为, 百姓们丢了命,只能上告, 但衙门也有苦衷,想要找到真正凶手,费时费力, 一些事情也就不了了之,这才得了此等评价。 臣斗胆,想给雍州按察使司求一个恩情, 让其能有机会彻查西虎城一事, 若此事办得好,吏部也当为国朝留才,将其考评更为甲, 如此一来,按察使司诸多官员们就可以保留原职,继续为朝廷效力。” 京察! 一些人在心中明悟,宫慎之是在拿京察做文章,将此等麻烦事甩出去。 距离京察不过数月,雍州按察使司能查出什么? 若是查出来的什么,正中皇党下怀, 若是查不出什么,宫慎之大庭广众之下说出的考评可就奏效了, 到时候雍州按察使司各级官员调动,若被皇党安插了钉子,那西虎城一事可就无宁日了。 老狐狸!! 不止一位官员在心中暗骂, 虽说京察是考评京中四品以上大员, 但各地衙门中的诸位大人,在京中总要有一些靠山, 如此一来,说是京察,但考评的乃是全天下的官员。 只因一旦京中之人倒下,那处在地方的触手, 就算吏部不出手清理,其余想上位者也会主动出手攻伐。 京察,是一场自京城而始,地方而终的朝堂战事。 内阁首辅王无修定站在原地,眼帘低垂,心中微微叹息。 不等他开口说话,宫慎之又说道: “西虎城一事呼延大托与左贤王参与其中, 若是赤林城那边审完了,可以让其送来京城, 由三次衙门再审上一番,查一查积年旧案,看看与其有什么关系。” 这时,宫慎之脸上露出笑容,似是有些拘谨: “陛下,吏部也想问问呼延大托,近些年来,有没有哪些边疆官员与呼延部有所往来。”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脸色僵硬,浑身冰冷! 他们居然忘了还有此事!! 六万损其三,两个被俘, 一旦吏部去追问,会问出什么? 不少人更是将视线投向了林青, 那拓跋砚早早就来到大乾,吏部是不是已经与其接触过了? 就算不是...那拓跋砚摆明了要与林青穿一条裤子, 让其随便指认一人,似乎不是什么难事。 一些大人眉头紧皱,脑海中已经浮现出拓跋砚振振有词, 站在朝堂上大喝一声,指认王无修私通草原的景象。 六部九卿都面露忌惮, 宫慎之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 这些日子他一直沉寂无声,让他们放松了警惕。 在这世上,有两者能让人不由自主地轻视, 一种是宫慎之这般年老将死之人, 而另一种...则是年少成名者,林青这般。 恰巧,这两种人皇党都有,也同样被诸位大人轻视。 一时间,在场诸位大人心绪怪异,脸色凝重。 而直到此时,位于上首的光汉皇帝才缓缓开口: “呼延大托一事还要问询一番种应安, 他曾上书西军在九边一战中损失惨重, 要通过呼延大托查出其幕后凶手,为西军的将士们报仇, 那些将士都是我大乾精锐,亦是朕心中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