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政使司衙门大殿内的争吵持续了将近两个时辰, 一直到天色渐暗,一众大人才不欢而散。 林青面色平静,走出布政使司衙门, 看着灰暗的天空,以及那时而隐去的明月,悄无声息叹了口气。 他在城内缓慢行走,如今赤林新立,城内没有宵禁。 他以往都是身穿甲胄四处而行, 如今身穿常服,百姓们也不认识他, 只得感叹好俊俏的公子哥, 只是...难免有一些百姓会投来一些晦暗眼神,带着一丝丝厌恶。 赤林城虽然遭受大难,但城内还是有一部分人没有遭遇袭扰, 他们处在城南位置,牢牢占据一大片区域,在那里丰衣足食。 就算城内最乱之时,草原二王也对那里保持了应有的体面, 只需要交出一些钱财来即可,不至于像寻常百姓那般丢了性命。 此时的百姓觉得他就是藏在城南的富家公子, 如今草原人走了,这些人得以继续出来活动。 对于这些眼神,林青毫不在意, 他只是漫无目的地走在城内街道之上,看着百姓们来回忙活。 不知如此温情一幕,能持续多久。 兜兜转转,林青在城内逛了将近半个时辰,这才回到军营。 他来到营帐之中,看着桌案上堆积的文书军报,眼中不免露出一丝愁容, 他叹息一声,就那么坐下,拿起军报来一封一封查看... 时间悠悠流逝,当看到一封军报后,林青眉头一皱,喊道: “钟信。” 淡淡的脚步声响起,但出现在军帐中的却不是钟信,而是另一名亲卫。 林青看到他后微微一愣,摇了摇头,释然一笑, 钟信在战事中受到重伤,如今还在养伤。 林青将军报递了出去吩咐道:“将这份军报送给世子种鄂。” “是..侯爷。”待到亲卫离去, 他沿着入口看向军帐之外, 巡营甲士以及守候在军帐旁的亲卫脸孔都生疏了许多, 军营中就是如此,每逢大战过后,一些熟悉的面孔就会离去, 如此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林青将手中军报一丢,默默站了起来,径直走向营帐,去往营寨一侧的伤兵营。 不到一刻钟,他便来到此地, 尽管已经返回赤林城,有了足够的大夫医治, 但病痛与伤痕却不是这么轻而易举就能抚平, 这里遍布着血腥,地上时而出现点点鲜血, 不知是哪个军卒的伤口又崩裂,滴落而下。 各处军帐中响着压抑到极点的低吟声, 林青顺着军帐向内查看,见到了不少形状凄惨的军卒,此刻正躺在床榻上哀嚎。 他默默叹息悄无声息运转气力,向着四外扩散而去,用以减轻军卒们身上的痛苦。 但很快,几队寻影甲士脸色凝重地出现在此地, 他们手中拿着长弩,弓箭战刀,顺着气力摸索到此处。 但见到是自家侯爷后,他们神情一愣,连忙将战兵都收了起来。 林青摆了摆手说道:“继续巡逻吧。” “是!” 待到军卒离去,林青一边行走一边散发气力,最后来到了钟信所在的军帐。 掀开帘布推门而入,军帐内的一切映入眼帘, 昏黄的烛火,发旧的桌椅板凳,以及正靠在床上眉头紧皱的钟信。 察觉到有人前来,钟信猛地睁开眼睛, 其内闪烁着还未褪去的凶光,但很快他的脸上便充满愕然: “侯爷,您怎么来了?” 钟信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身上的伤口却让他脸色一白,顿时有血水渗透而出。 林青连忙一个闪身来到镜前,轻轻一挥手将他按在床榻之上: “好好躺着养伤,不必拘泥于礼节,大夫如何说?” 钟信笑了笑,脸上还有一些未擦去的血污,嘴唇也有些干裂发白,他用沙哑的声音回答: “属下运气不错,手脚都能保住,只是断了几根筋,日后的活动可能会有几分阻碍, 另外...伤口太多了,需要养许久。” 他的脸上忽然出现一丝落寞,轻轻叹了口气: “相比于其他军卒,手下已经算得上幸运,只是这突然闲下来,倒是有些不自在。” 林青点了点头,轻轻叹息一声,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为他送渡一些气力: “战阵就是如此,旧人死新人来... 他们都是大乾的英雄,此番回西北, 本侯要将他们的名字都雕刻在英烈祠内,世代享受香火供奉。 而你也要好好养伤啊, 本侯已经决定,在这赤林城内招收一切军卒带回西北, 他们都是失去家人的苦命人,在与草原人战斗的厮杀中,定然会竭尽全力, 等你伤好了,你要与武恒一同操持在曲州扩军一事, 旁人我信不过,你们日后有得忙。” 钟信听到这个消息后微微一愣,这场战事刚刚结束,后续的论功行赏还未完成,居然又要扩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