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战之功,不仅仅是平西侯府一家之功勋,还是西军诸位将士的功勋, 那些军卒在这里长埋于此,若是侯府不给他们一个交代,孩儿怕睡不着觉。 所以孩儿决定上书朝廷,索要一个国公之位, 那些文武百官朝堂九卿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若是不给,孩儿就让诸位将士带着同胞的骨灰,直扑京畿之地,让他们给平西侯府一个交代。” 种应安愣在原地眼神来回变幻,其内闪过忌惮,闪过释然又闪过一丝丝茫然,最后脸上浮现出大笑: “哈哈哈哈,好!好啊!! 你小子胆子大,比老子还要大,如今你是西军统帅,该如何做你来定。” 就在这时种鄂眼神一凝,看向那遥远北方,拳头猛地握起,身体也有些前倾.... 他站在巍峨的城池之巅,北疆的风雪如狂暴的野兽般肆虐, 银装素裹的大地被漫天飞雪覆盖,仿佛一片无尽的白色荒漠。 突然,远方的地平线上,一道黑影渐渐显现,那是靖安军的旗帜,在风雪中猎猎作响。 靖安军的阵列如同钢铁洪流般滚滚而来, 重骑兵在前,铁甲染血,马蹄如雷,踏碎了雪地宁静。 他们的铠甲上沾满了斑驳血迹和泥泞,但其身上的坚毅与不屈如同磐石般坚定。 轻骑兵紧随其后,他们身轻如燕,驰骋在风雪之中, 如同一道道银色闪电划破天际,只是微微有些踉跄。 失去战马的军卒像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稳步向前推进。 他们的脚步虽然不如骑兵那么迅捷,但每一步都踏实而有力,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坚毅和决绝,即使身上已经伤痕累累,也绝不退缩半步。 而在其身后,是一个又一个的木架, 其上躺着的都是浑身弥漫着血迹的军卒,重伤的靖安军卒。 他们没有被放弃在雪地之中,而是就这么生拉硬拽地返回大乾... 扑面而来的惨烈气息,几乎要将种鄂淹没, 种应安察觉到远处景象后微微上前一步,瞳孔骤然收缩,手掌情不自禁地抓住赤林城墙。 风雪中,靖安军的战阵不复以往那般整洁干练,甚至有些拖沓, 但在城墙上一众军伍眼中,靖安军变得更加威武雄壮, 那气势如同山崩海啸般汹涌澎湃,似乎要将整个赤林城都吞噬殆尽。 先前战斗的呼延部与之相比,如同三岁小儿。 “回城..回城...” “兵马回城!!!” “靖安军回城!!!” 抑扬顿挫的嘶吼声在城墙上接连不断响起, 军卒们扯着嗓子涨红脸庞,用出了此生最大的力气。 城墙下,不少军卒听到这声音噔噔噔地爬上城墙,身上的疲惫就如不存在一般。 他们趴在城墙边缘,看着那扑面而来的军卒,觉得呼吸一窒, 随之而来的是眼中的滚滚热泪,西军活了,靖安军也活了!!! 苍凉的号角声顿时在北城墙上响起,浩荡悠远向城内传播, 不多时,所有百姓都放下了手中活计,抬头看向天空。 发生了何事? 正当百姓与军卒疑惑之际,一道充满冰冷漠然,又带着一丝疲惫的声音,自天边滚滚袭来。 “靖安军大胜而归,乌孙部军卒尽数亡于草原。” 声音如春风般穿越硝烟弥漫的城池,瞬间点燃了城内百姓的心中之火。 这座刚刚经历过战火的赤林城,虽然四处疮痍,到处都透露着萧瑟, 但百姓们的眼中却闪烁着激动光芒, 他们衣衫褴褛,呆呆愣在原地,嘴唇翕动看着高空,眼神一点点模糊。 街道两旁,残垣断壁间,百姓纷纷走出房舍, 他们身上带着伤痕,又或者四肢不全,或者精神恍惚, 在那持续已久的灾祸中,他们被击溃了心神,摧残了身躯, 以至于如今是一副行尸走肉,只能躲在以往故居中苟延残喘。 但听到这个消息,他们不再掩饰, 那让他们羞愧的身躯,纷纷从房舍中走出,看着愈发阴沉的天空,号啕大哭。 多日积累的委屈,在这一刻得到释放... 为数不多活着的老人们聚在一起,他们脸上刻满了岁月痕迹,带着浓浓的疲惫与哀伤。 此刻抿着嘴含着泪,手紧紧抓在一起,低声交谈,身体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孩子们在废墟间嬉戏,他们的笑声清脆纯真,仿佛能驱散一切阴霾。 他们以往不明白战争残酷,但如今他们懂了,更知道靖安军与西军是他们的救命恩人。 是军卒的胜利,让他们重新感受到安居乐业的美好。 他们拿出早早制作好用木棍和破布制成的简易旗帜,在废墟间奔跑,传递着消息,为胜利欢呼。 男人女人们含着泪,在大锅前准备着吃食,尽管食材有限,但他们依旧费心费力。 直到炊烟袅袅升起,与远处阴云交织在一起,这才让阴沉的天空多了一丝烟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