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黄昏,攻城军卒们拖着疲惫的身躯, 缓缓回到营寨,结束今日攻城。 天边最后一抹余晖映照着他们坚毅的脸庞, 为这寒冷的冬日增添了几分暖意。 营寨的门口,篝火已经点燃,橙红的火光在夜色中摇曳,温暖着周围的空气, 士兵们围坐在火堆旁,有的低头取暖, 有的用粗糙的手掌摩挲着冰冷的兵器,发出轻微的金属碰撞声。 空气中弥漫着炊烟和木材燃烧的香气,以及军马特有的草料味,还有一些血腥味,这些气味交织在一起,令人作呕。 林青平静的看着这一切,心神不由地感到阵阵安宁。 尽管今日依旧没有任何斩获,但靖安军却一刻都不能放松, 平日里不杀伐,一旦真正杀伐之时,便是你死我活的斗争, 所以不论是他还是军卒们,脑海中一根弦都紧紧绷着,一刻都不能松。 待他回到军帐后,一名三十余岁的年轻千户快步走了进来,面色严肃。 林青抬头看去,顿时一笑: “是万张啊,陆大人如何?” 来人是新军的千户,昨日被派去保护陆务升, 如今他见侯爷一回来,便马上前来禀告。 “侯爷,陆大人无碍,只是...” “只是什么?”林青收起脸上笑容,严肃起来。 万张看了看四周,快步靠近,压低声音说道: “陆大人去城南的树林中不知见了什么人,大约半个时辰才出来, 而且...陆大人似乎心情极好, 今日更是将自己关在军帐中,一次都不曾出来走动。” “哦?还有这种事?” 林青身体一松,拿起桌上茶盏狠狠喝了一大口,而后看向万张: “你觉得有什么异样?” 万张想了想,将声音又压低了些: “陆大人今日向着京城送去了好几封信件,属下怕...属下怕...” “呵...”林青嗤笑一声,站起身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怕陆大人泄露军情?” 万张神情紧张,用力点了点头, 虽说千户已经不是小官了,但相比于九卿, 比那地上的蚂蚁也大不了多少。 “不必担心,陆大人是朝廷柱石, 一举一动都有他的道理,不必过分理会, 也不用特意去监视,昨日之事就当不存在。” “可...”万张还想说些什么, 但被林青抬手阻拦,轻轻一笑: “不必多虑,本侯自有考虑。” “是...”虽说万张觉得此事不简单,但既然侯爷发话了,还是要听。 “对了,本侯正有些事要问你。” “侯爷请问。” 林青想了想,问道: “现在军卒们有什么怨言吗? 实话实说就好,毕竟战事也快结束了, 一旦结束,军卒们就要返乡,有问题还是要提前解决得好。” “战事要结束了?” 万张心中一惊,但又迅速恢复平静,想了想说道: “军卒们这些日子倒是很好,好吃好喝, 每日还不用过多厮杀, 倒是有一些新卒总是嚷嚷着那些蛮人为何还不出城, 您也知道,他们家底薄,就跟您去过一次草原, 所以...就指着杀草原人赚取一些银钱。” 说着,万江脸上露出一丝窘迫, 别看他是千户,但老卒的千户与新卒的千户不可同日而语, 这不仅仅体现在战阵厮杀上, 还有方方面面,比如...家财。 毫不夸张地说,军中一些资历老的百户,都要比他底蕴深厚, 所以如今想要厮杀的非但不是那些老卒, 反而是迫不及待想要赚取银钱的新卒。 林青也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轻轻一笑后坦然说道: “莫急,战是会打的,只是早晚的区别, 另外你要回去给军卒们通个气, 此次战事结束后,军卒们若是不想留在军伍,厌倦厮杀, 可以提前告知上官,待到新卒入列后,他们便可以回家了。” 此话一出,万张怔怔地定在原地, 他原本是风浪城卫所的千户, 虽说不愁吃穿,但也不是什么好差事, 所以靖安军招新卒之时, 他便托人进入靖安军,希望能多赚取一些银钱。 但他从未想过退出军伍一事, 毕竟大乾自开国以来, 军伍之人一干就是一辈子,生生世世被军户所困, 如今虽然卫所糜烂,朝廷改募兵, 但原本的卫所兵还是军户,也没有听谁说可以退出军伍。 怎么在这靖安军...就不一样了? 他们在几个月前还是新卒,训练了数月, 如今刚被拉到战场上,从曲州到草原,再从草原到这赤林城, 打的仗满打满算也不过十场,怎么就可以退出军伍了? “怎么?有什么异议吗?” 林青眉头微皱,看着万江在原地呆呆地不说话,便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