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一众大臣听到光汉皇帝那略带嘲讽的声音,不由得将头低了低, 这位登基不久的皇帝愈发刻薄。 不过好在,有政事要处理,皇帝也没有继续发难,而是将身体靠在椅背上,静静地扫视在场诸位大臣,缓缓开口: “诸位爱卿,靖安侯与平西侯的提议如何?” 御书房一时陷入沉寂,光汉皇帝见他们都不说话,轻轻一笑,便坐直身体,吩咐黄俊: “将朕的大印拿来,按上去。” 一众大臣嘴角微微抽搐,若是玉玺按了上去,那这就变成圣旨了, 虽说朝臣铁了心的不执行也可以,但那终究会给政敌机会。 直到此时,不少人将视线隐晦地投向庄兆,眉头微皱,他是兵部尚书,平日里趾高气扬,怎么到了见真章的时候,便故作萎靡。 庄兆叹息一声,缓缓摇头,对于同僚们的心思,他不用问也知道是什么。 只见他上前一步,离开座椅,看向那正面露笑意的皇帝,沉声开口: “启禀陛下,兵部已经开始测算调兵所花钱粮,所有甲胄战马,同时也调查各地名册,查询可用骑兵, 只是...兵部之内卷宗繁多,一时无法给出准确数量,还请陛下宽限两日。” 庄兆的目的很简单,拖,如此便有时间供朝堂诸位大人分配利益,达成平衡。 若是贸然答应了,兵部还不知道要得罪多少人。 如今消息来得太过仓促,根本没有给他们反应的时间。 甚至在一些人看来,如今这局面已经足够好,既消耗了草原王庭,又消耗了勋贵以及武人, 若是二者在赤林城打生打死,他们更想看到。 这时,五军都督府中军都督朗声开口: “陛下,臣认为庄尚书此言差矣,既然有歼灭草原大部之机会,便不可放过,我等应立刻集结彭州附所能调动骑兵,送至赤林城,由靖安侯统领。” “镇国公可能想过北方大雪?朝廷的调令到达地方就需要几日, 他们若是再拖上一拖,那这数日的光景,岂不是白白浪费? 本官虽然不通军事,但也知道兵贵神速的道理, 所以臣认为,不应在此浪费时间,而应由朝廷下诏,命靖安军与西军尽快攻城,早日将城内蛮人剿灭,如此才是正道!” 兵部尚书庄兆义正严辞,并且有理有据,很难让人不信服。 御书房内的六部九卿们不由得点点头,兵部尚书丘法成顿了顿,上前一步开口: “陛下,庄尚书此言有理,自古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现如今就算是粮草足够,那兵器甲胄也需要补充, 而在这冬日...兵器甲胄并不容易锻造,还请陛下恕罪。” 户部尚书则更为直接:“陛下,如今国库空虚,想要拿出多余的钱财来招募民夫,运送军卒已是不可能,还请陛下三思。” 坐于软椅之上的光汉皇帝手臂轻轻下垂,使紧握的拳头隐藏在长袖之中,心中同时涌出一股愤恨。 钱财至于朝廷不是万能,但却能解决大部分烦恼,而现如今的朝廷正是钱粮短缺的时候。 这时,一直未作言语的前军都督兴国公孟术眼神一闪,朗声道: “陛下,京营中尚有骑兵三千,虽说疏于操练,但充个数量还是绰绰有余,不如送去九边赤林城。”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无不变色,尤其是立于皇帝一侧的黄俊,眼神猛地深邃幽暗! “你放肆!调走京营骑兵,视京城安危于不顾,视陛下安危于不顾,兴国公,你好大的胆子!”兵部尚书庄兆一声厉喝! 用手指着孟术,面露不可置信。 镇国公刹那间就明白了自己这个大舅哥想要做什么,沉吟片刻,同样说道: “陛下,虽说镇国军已有部分军卒北上,但京城附近仍有两千骑兵,不如凑够五千送往九边, 待到战事结束,再请靖安侯与平西侯送回来即可。” 说话间,镇国公眼含淡淡嘲讽,轻轻瞥向在场诸位大臣。 其中意思极为明显:既然你们不同意增援,那便抽调京城力量,待到战事结束靖安侯携大军而来,届时再慢慢清算。 这样一来,京城的一部分力量就名正言顺地腾挪给靖安侯。 而此人行事不择手段,让文武百官们十分忌惮,若是他携大军而来,定然没有他们好果子吃。 文官们不怕京中勋贵,因为利益纠葛错综复杂,有太多的办法可以桎梏其行动。 但怕领兵武将,尤其是林青这般视朝廷政令如无物的存在。 御书房内,几乎所有大人都听出了其中威胁,脸色不由变得铁青。 倒是吏部尚书宫慎之轻轻一笑,苍老的眸子中带着跃跃欲试,点点头: “陛下,此举甚好,还能锻炼一番京中军卒,臣相信,经过靖安侯与平西侯的调教,这些军卒将不再说花架子。” 又是威胁! 王无修的脸色黑了几分,隐晦地瞥了眼宫慎之,有些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