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事不停,如火如荼,整个赤林城都忙碌起来, 百姓们进入工坊生产兵器甲胄以及各种麻木止血之物。 年纪大一些的百姓充当民夫,运送军资以及粮草,大街上已经没有了商贩, 只有一辆辆板车在百姓的推动下疾行。 时不时有军卒迈动着步子跑过大街,向着四方城门而去, 也有满身血迹,格外狼狈的军卒回营,留下一地血脚印。 整个赤林城看似杂乱无章,但乱中有序, 见蛮子打不进来,百姓的心绪也安稳下来。 军卒们虽然不轻松,但心中有希望, 只要这下雪结冰,不论外面是几个草原大部,都要退走, 他们的任务,只是在这之前,将那些蛮人挡在城墙之外。 这对军卒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毕竟赤林军已盘踞在此十余年,军卒们皆身经百战, 从最开始的猝不及防,到如今的井然有序,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整个赤林城都忙碌的同时,有一处地方分外安静,似乎与世无争, 不论是战事还是军务,都与此地无关。 那是布政使司衙门。 大乾在各地设有三司, 因太祖高皇帝重视武人,所以都指挥使司位列三司之首,长官也要高上一阶,为正二品。 但随着武人式微,布政使司衙门成为掌管一洲一省的主要衙门,布政使也是平日里的最高官员。 但大乾九边除外,在这里不仅有布政使司与都指挥使司, 还有勋贵,边军,甚至五军都督府以及兵部的官员。 一旦战事开启,这赤林城,都要听从赤林军主帅广源侯号令。 虽然布政使同样位高权重,但亦有主次之分。 这也导致了如今怪象,赤林城越是战事激烈, 身为布政使的何尚恭便愈是清闲,远远没有几日前的疲惫。 此刻他坐于一处静室,看着书桌上堆积如山的往来文书,微微摇头缓声道: “老师,战事开启,这往来文书要比以往多上数倍。” 在这古朴静室之中,还坐着一位白发苍苍,胡须皆白的老者, 他坐于一侧,轻轻靠在椅背上,面露慈祥, 有他存在,这静室似乎脱离了战火纷飞的赤林城,来到一山清水秀的幽静之地。 老者眼眸微抬,其内尽是慈祥,眸子深邃无比,蕴含着看透人心的力量,他微微一笑,和煦说道: “怎么,心有怨气?” 书生模样的何尚恭想要解释,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落得一声苦笑。 “还是老师您懂我,战事如火如荼,弟子身为布政使,却只得在这里看文书,成为那传话筒,心有不甘啊。” “呵呵,文武之争你来我往乃是常态,南越在乾境之外,那里的快活日子不可以常理视之,你还是要早些收心。”白发老者缓缓说道。 何尚恭继续摇头苦笑,将手中文书丢在桌案之上,身体后倾,靠在椅背, “若是能选择,弟子宁愿去做那宣慰使,文武皆一言蔽之,何其痛快。” 白发老者笑道: “哈哈哈,这人生于世间,哪有真正的自由自在, 看看为师,为了躲那两个老家伙,已经数月不曾回京,一路走来看山看水看人,倒是别有一番体悟。” 老者怡然自得,丝毫不为心中烦恼而形于表面, 但其弟子何尚恭眼中却闪过一丝愤懑, 老师乃当朝通政使,九卿之一,有封驳奏疏,沟通内外之权, 五军、六部、都察院以及各地衙门上呈帝的奏疏都需要盖上通政使的大印,才能呈上。 本是权力极大的当朝大员,可生生被那两个老家伙高高挂起, 以至于只能落得只能游山玩水的境地。 他能从南越调来彭州任布政使,老师虽然出了力,但真正原因乃是当朝二位大人丝毫不让, 彭州又乃重地,主官不可空缺多日,这才取了个折中之法,将他调来。 虽然得以升官,但处处受到掣肘, 无奈之下,只能凭借家中钱财开道,处境这才好上许多。 他也明白了钱能通神的道理。 想到这些日子大笔撒出去的银钱, 他心中便隐隐作痛,英俊儒雅的脸庞带上一丝狰狞。 一侧的白发老者见状,轻轻一笑,手扶座椅,慢慢站了起来,遥望北城门方向: “权势越大,获得的好处越多,承担的责任也就越大, 当然,若出了祸事,罪责也是最大,在这赤林城中,你如此处境未尝不是好事, 至少...在事后的清算中,能得以保全自身。” 白衣老者侧头看了看自己这位弟子,见他脸色平静下来,静静点了点头: “这就对了,若不是你能逃脱干系,老夫说什么也不会答应那些人。” 何尚恭脸上顿时露出感激,待到老者转过身去,他脸上又迅速恢复平静,问道: “老师,我们如此做,是否有伤天和?” 此话一出,屋内的气氛顿时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