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大人,崔大人慢行。” 北乡城街道之上,四周店家早已关门,只剩下门前的灯笼在轻轻摇曳,散发出昏暗橙红的光芒。 崔枕坐于马车之上,神情复杂,心中五味杂陈, 即便早已知道无法劝阻那位年轻人,但他依旧愿意一试, 但结果如他预料一般, 一军统帅皆是铁石心肠之人,似乎那人对于外界的流言蜚语毫不在乎,也不在乎那身后声名。 崔枕想起了家乡的高山, 壁立千仞,无欲则刚。 那人不好女色,不喜钱财,生活也不奢靡,整日与军伍作伴,犹如苦行僧。 崔枕在那个年纪时,虽然身无钱财,但凭借着诗才已经可以留恋烟花之地,不用付银钱。 似乎想起了以往的风云岁月,他嘴角挂起了一丝笑意, 苍老的身躯似乎变得轻快不少,似乎找回了往日的峥嵘。 这时,窗外传来一声声中气十足的声音, 崔枕眉头微皱,打开帘幕,看到了一脸憨厚的钟信。 此刻他身骑高头大马,正急切地看着马车。 见到他,崔枕先是一愣,随即眼中闪过狂喜, “大人,还请留步,侯爷有请。” 听到钟信的话,崔枕一颗悬着的心重重落了下来,眼中的喜色也变得不加掩盖。 “好好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只要侯爷还听劝,一切都好。” “掉头返回,快一些。”崔枕吩咐车夫。 看着马车吱呀吱呀地离去,钟信自然听到了崔枕的自言自语,脸色变得古怪, 在他的记忆中,侯爷似乎从来没有对一件事反悔或者后悔。 崔大人看来是自作多情了。 不到一刻钟,崔枕的马车又进了军营,摇摇晃晃地停在军帐入口。 亲卫见到马车,警惕地盯着崔枕,手中的军弩也悄无声息地瞄准他。 崔枕见状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将眼眉抬起,无视了这些亲卫,径直走入军帐。 军帐内一如既往,桌椅板凳十分简陋, 令人瞩目的是那一张巨大地图,上面分布着大乾九边与曲州。 一名身穿常服的年轻人负手而立,静静站在地图前,久久未动。 见到这身打扮的靖安侯,崔枕也是一愣, 似乎...眼前靖安侯给他的感觉变了,刚刚那般垂暮之气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意气风发。 这种感觉,就像是第一次在城门口见到时那般。 崔枕有些恍惚,时间如流水,匆匆流过而不自知, 不知不觉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这时,林青缓缓转过身体,脸上一如既往地古井无波。 他看向崔枕,脸上扯出一丝笑容: “这么晚了还打搅崔大人,倒是本侯的不对了。” “无妨,如今大敌当前,本官身为北乡城知府,自然时时待命。” 崔枕脸上充满坚定,继续问道:“侯爷是有什么吩咐吗?” “是有一件小事,前些日子我命你准备的粮草干粮,以及药石准备了吗?” 在未离京之前,林青为了日后的大战, 早已经让北乡城以及风浪城着手准备, 粮草还好一些,毕竟刚刚过了秋收, 药石...则需要重金采买,为此北乡城与风浪城花费颇多。 不过崔枕作为知府,自然知道九边战事开打,侯爷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所以也就任劳任怨。 如今听到侯爷如此说,崔枕心中没来由地一阵激动,连忙说道: “回禀侯爷,早早便已准备,分别储存在四门附近的府库内, 若是侯爷有战事需要,随时可以取用,若是不够...下官可以从风浪城再调取。” 说完,他看向前方的林青,想要从他的脸上察觉出一丝端倪,但让他失望了,依旧是古井无波,深沉似海。 他只好开口发问: “敢问候爷,是要对草原用兵吗?” 林青点了点头:“嗯,如今九边正在拼死抵挡,每日不知要损耗多少钱粮,死伤多少军卒, 本侯身为曲州都指挥使,自然不能坐以待毙,要对草原王庭做出一些震慑。” 崔枕脸上的欣喜跃然而出,让他自己都愣住了, “我是读书人,什么时候对打仗如此欣喜了,怪哉。” 心中默默自语,继续开口: “敢问侯爷是要对哪一部用兵,在何时用兵,要出动多少军卒,下官也好早早准备。” “还未定。” “啊?”崔枕脸上的欣喜如那陡然升出的瀑布一般,戛然而止。 还...未定? 这算是何等答复? 在崔枕心中,靖安侯在行军打仗一途上天赋绝绝, 走一步看十步,早已将战场的方方面面铭记于心。 万万不能出现未定的情况,对此崔枕只能认为是兵家秘事,不能与他诉说。 他在心中安慰自己:“也好...保密一些也要,我身边也有不少暗探眼睛,不能暴露。” 紧接着,他便听林青开口: “虽然未定,但军资一事要提早准备,以免日后长途跋涉带着军资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