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弥漫,北乡城军寨的核心之处,贺老三此刻在其内来回踱步,眉头紧皱,面容惊疑不定。 心中不时重复着武大人给他的命令。 “回去告诉侯爷,他等的人到了。” 每每想到这儿,贺老三脸上都面露思索,犹如见了鬼一般。 就在今日早晨,他便接到了侯爷的命令,让其带着军卒,跟随武大人外出, 具体任务并没有分配,不过贺老三早已习惯,便如实照办了。 无外乎就是清理一番北乡城外围的蛮子,这几乎都是既定的任务了。 可他没有想到,一次普通的外出任务,却让他见到了今生难忘的一幕。 一个时辰前,他在北乡城以南那绵延数千里的荒漠戈壁中,见到了如山海一般的黑甲军卒。 数之不尽,绵延不绝,填满了整个视线。 贺老三是在草原上见过乌孙部大部精锐的人,也经历过数万人的战场厮杀。 但不管以往他经历的一幕幕,与眼前的一幕相比,都差之甚远。 天地间似乎已被人潮填满, 以至于贺老三举目望去,遥远的山脉以及戈壁都黑压压一片,上面盖满了人... 直至那时他才知道今日为何武大人心绪不宁,没有交代任务的具体细节,也没有交代返回的时间,只是让他们静静跟着。 如今他知道了... 就在这时军帐外响起盔甲碰撞的声音,以及急促的脚步声。 他马上顿住身形,收起脸上的惊容,看向军帐入口。 一道熟悉又年轻的身影出现,是一身黑色甲胄,没有戴头盔的侯爷。 他此刻脸上没有了以往的古井无波,带着一些激动,带着一些忐忑。 二人四目相对,林青果断顿住身形抬起手臂吩咐道: “所有亲卫退出营帐,任何人不得入,军帐十丈内,任何人不得靠近,若有人不听劝阻接近,立刻射杀!” 钟信一愣,但随即脸色变得凝重,马上躬身低喝: “是!” 当亲卫们依次退出军帐,钟信也要跟随时,林青立马开口: “你留下。” “是...”虽然不知所为何事,但钟信还是背靠入口,静静站定,看向前方的侯爷与贺老三。 林青没有落座,而是快速看向贺老三问道: “速速说来。” “是!”贺老三脸上还有些不可置信,马上开口说道: “侯爷,是西军,西军来了,漫天遍野都是人,不知有多少。” 贺老三憨厚的脸庞上露出忐忑,林青见状面露激动,心中舒畅,再也难以掩盖, 一手握拳,一手作掌,狠狠一拍,大喝一声: “好!!” 这一幕将堵在军帐门口的钟信吓了一跳,一脸的难以置信, 西军?西军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而且听贺老三描述,西军的人数似乎很多...这是侯爷的谋划吗?这...是如何做到的?” 不光是钟信不知,就连军仗中亲眼见到西军的贺老三也不知。 “侯爷,这里还有一封信件,是武大人命我交给您的。” 贺老三解开甲胄,从内衬人中取出一封带着褶皱的信件,脸上还有着几分不好意思,不停地抹平褶皱。 “无妨。”林青率先将信件接了过来,没有马上拆开,而是看向贺老三问道: “他们的状态如何?见到平西候了吗?” 贺老三犹豫了片刻,还是将实情说了出来: “回禀侯爷,据属下看...西军的模样很不好,他们的甲胄上都是灰尘,嘴唇干裂,脸上有不少口子, 嗯....瘦得像是饿了许久的流民。 至于平西候.....属下应当是见到了,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武大人与其十分熟络, 但他们具体说了什么属下不知,只是事后让属下前来向侯爷汇报。” 听到贺老三细声细语地描述,林青的神情也渐渐平静, 激动的心绪也慢慢放缓,在脑海中想着后续的行动。 不管如何,来了就好。 他在心中做过最坏的打算,便是西军在半途中听到了西南的消息, 然后掉头折返,不再配合他靖安军。 若是如此,不光是他说不得什么,就连在京城的陛下以及五军都督府也说不得什么。 虽说军令如山,但平西侯府世代镇守西南,早已根深蒂固,深得人心。 如今后院着火,想让其放弃根基驰援西北,林青都觉得有些难为情。 设身处地地想一想,若他要去西南作战,西北曲州发生战事,那他定然也会掉头而返。 不过...好在,西军来了。 不管是不是平西候深明大义,又或者是消息根本没有送达,西军都来了。 既然来了,那就不能无功而返。 这就为林青心中所谋方略提供了基础。 想要在草原进行惊天动地一战,仅凭靖安军是不够的。 这一战,定要打垮一个蛮族大部! 思虑片刻,林青不禁觉得血脉偾张,心跳止不住地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