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军卒复杂的眼神中一点点流逝, 秋风萧瑟,带着几分凉意,就连最蠢笨的军卒都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 上官呢? 上官怎么还不出现,还不迎靖安军进城。 一时间,不少军卒浑然忘记了自己的职责,开始交头接耳,场面变得嘈杂。 而靖安军们的眼神也慢慢冷了下来,一股肃杀之气席卷而出。 手中长刀无声无息地出鞘半寸,警惕着看着周围高大的军堡。 那里有数之不尽的弩箭弓箭,对准这里,蓄势待发。 只要上官一声令下,顷刻间箭如雨下。 贺老三的脾气最为暴躁,见赤林城中迟迟未有人出现,眼神一横,手中长刀顿时出鞘, 隔着数十步遥指前方的赤林城守军,发出厉喝: “你们的大人呢?为何不见踪迹? 我靖安军此次阵斩乌孙部精锐数万,你们赤林城就是如此待客之道?” 贺老三长得极为憨厚,说话的口音极重,一看就是老实巴交的庄稼汉。 所以他的话天然带着让人信服的质朴。 “数万?” 对面的赤林城军卒听到此话,就连原本不为所动的盾牌手也将脑袋探了出来,仔细打量着眼前的靖安军。 盔甲破碎染血,军卒脸上都是污垢,暴露在外的伤口狰狞恐怖,所有人脸上都带着疲惫。 但更让他们吃惊的是,那久违的肃杀之气。 他们大多都是老卒,自然知道战场上下来的军卒是什么样子。 眼前这些人,比之守城多日,斩敌无数的老卒还要凶悍。 不知不觉间,这些军卒竟然相信了贺老三的话,一个个脸上露出兴奋。 乌孙部的蛮子死了,谁获利最大不用多说。 当然是他们赤林老城一线守军! 他们将不必面对如山海一般的敌人,也不用再用人命去填那些壕沟。 这时,有一大胆的军卒手持弩箭,眼神滴溜溜转动,不停地舔着干涸的嘴唇。 他还年轻,不过二十,之所以能出现在这里,是接替他老子的职位。 年轻之人自带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勇气,做出的事也常常匪夷所思。 他率先将弓弩箭放下,瞪大眼睛看着前方那与他差不多大的将领,犹豫了好久终于大声发问: “侯爷,是真的吗?你们刚刚打了胜仗?” 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并没有聚集在此人身上,而是汇聚到靖安侯身上,他们希望从此人嘴里听到肯定的答案。 林青察觉到了周围的注视,嘴角泛起一丝微笑,这些军卒倒也尽忠职守,不愧为九边精锐。 他看向发问的年轻人,身穿不合身的盔甲,脸上带着稚嫩与倔强,手拿着的弓弩此刻也锤了下来。 林青淡淡开口:“举起弓弩。” 那青年一愣,随即又将弓弩举了起来,面露拘谨。 “大乾军伍,需时时刻刻服从军令,没有上官的命令,不可懈怠。” 一时间,眼前的军卒重新变得容光焕发,盾牌被重新举了起来,弩箭也深深绷紧,手持长枪的军卒手臂也重新变得绷紧。 俨然一副遇到了敌军的情形。 见到这一幕,林青点了点头,迎上了那名青年期盼的目光,点了点头: “我部此次出草原大胜而归,斩敌万余。” 得到了靖安军的亲自确认,赤林城军卒们呼吸顿时变得急促,眼神中散发着奕奕神光,带着热切,看着那些靖安军。 他们比谁都清楚,若此事为真,不知有多少军卒能在今年活下来。 可...上官呢? 随着而来的疑惑将这些军卒淹没,他们再一次变得混乱,看着城头,看着军堡,希望找到那平日里不厌其烦的身影。 但他们张望许久,上官依旧没有出现,淡淡的失望笼罩了所有人。 他们不明白,为何靖安军打了胜仗,也没有上官出来迎接。 甚至,一些聪明人敏锐地察觉到了其中关键, 是不是...上官们不希望靖安军打胜仗? 但很快这个可怕的猜测就被他们藏在心底,不显露分毫, 一些秘密即便是知道了,也不能说出来,谁说谁死。 就如官员贪腐一事,在李术时期,谁都知道官盐被送出了赤林城。 但百姓们依旧装作不知道,只是大骂朝廷。 因为他们怕,不仅是怕死,也怕仅有的一点私盐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如今也是这样,即便不少人猜到了原因,但依旧装作不知道,与同僚一起面露疑惑。 赤林城下,靖安军就这么孤零零地与守军对峙,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出来拿主意。 林青抬头看向赤林城那高大的城墙,心中复杂万分。 他已经意识到了,刚刚那二十余乌孙部军卒是做什么的了。 或许...就是为了让这赤林城不开城门,不让他们靖安军进入城内。 若是按照正常的发展,此刻靖安军应该被乌孙部追逐,一旦不能进入城内。 围剿,败亡是早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