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察院大牢,原本正三品的左都御史王岩如今就关押在其中。 虽然已经下狱,但他依旧保持着应有的体面。 牢房干净整洁,有一个书案,他此刻一身白衣,正静静坐在其后看着手中书籍。 直到轻轻的脚步声响起,他才缓缓抬起头,见到了一个与他同样苍老的身影。 当朝首辅王无修,其身边还有一名老仆。 王岩此刻浑身充满淡然,即便是王无修来了, 他也不曾起身,只是淡淡一笑,指了指对面的座位, “首辅大人,坐。” 不知为何,王岩身上充满中正平和,脸上挂着淡淡笑意, 不像是罪囚,倒像是闲云野鹤的云游书生。 王无修轻轻拉开牢房大门,慢慢走了进去,笑着说道: “王兄既然如此坦然,那老夫便放心了。” 他坐在王岩对面,拿起一本书静静查看,不由得面露期许。 “王兄居然还读兵书?” “多年来未曾有时间好好读书,如今难得空闲,自然要将没看过的书都看一番。 首辅大人是否也曾多年不曾看书?”王岩抬头问道。 王无修先是一愣,随即惭愧一笑: “王兄所言极是,我等多年来忙于政事,就连最擅长的读书写字都不曾时常捡起,惭愧...” “首辅大人,今日所来何事?是有什么想问我这个犯官的吗?” 王无修渐渐收起了脸上笑容,眉头微皱,眼中闪过一丝凝重,沉声问道: “王兄在此地静处,对于先前发生之事,可有眉目?” “没有,我仔细思索过所有细节,除了那卢妲甘遥二人名满京城有些痕迹之外,其余的...没有破绽。” 王岩淡淡开口,随即问道:“首辅大人,左都御史之位可有人争抢?” 王无修默默叹了口气: “今日老夫前来,正是要与王大人说起此事,廷推名单有宫慎之横插一脚,没有任何异常。 老夫等了足足一天, 除了陈党的丘法成为纪如渊左右奔走之外, 其余人没有任何异动,表现的对左都御史之位毫不关心。 但纪如渊与陈党,还没有如此手段能够瞒过你我。 老夫怀疑,宫慎之可能察觉到了什么,将那真正的推手排斥于外,让我等盲目树敌。 另外...老付还怀疑,真正的推手可能志不在此。” 此话一出,王岩眉头顿时紧皱: “志不在此?老夫除了身上这左都御史之位,还有什么值得他人觊觎? 莫非是老夫的家财?但那乃王氏历代所积累,想要抢夺绝非易事。” “这也是老夫所想不通的,既然背后之人无心左都御史之位,那他想要什么?” 说话间,王无修眼神闪烁。 他甚至怀疑根本没有所谓的幕后推手,这一切完全都是误会。 那赖二的消失,完全就是他侥幸逃脱。 而王琦云的死也完全是那甘遥自发而为。 但他也同样知道,巧合多了,那就不是巧合,是有意为之。 一定有幕后黑手。 牢房内一时陷入了沉默,王岩与王无修久久不语,皆是眼神闪烁,低头沉思。 过了足足一刻钟,王岩才悠悠叹了口气,脸上出现了一丝落寞。 看来他心里也不如表现出来的那般淡然。 “既然如此,先前之事,还是多谢首辅大人了。” “不必如此,你我同朝为官多年,又同为王姓,理应相互帮持。” 王源见王无修,久久不语,轻笑一声,坦然说道: “放心吧首辅大人,近些年来济安坊之事某不会泄露分毫。” 此话一出,王无修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整个人似是放松了几分,长叹一声: “王兄莫要见怪,老夫在此位置,身不由己...” “是琅琊王氏?”王岩发问。 王无修先是沉默了片刻,最后还是轻轻点头: “还有江南的一些豪族,他们一同找到琅琊王氏,想让老夫转告于王兄... 济安坊之事权当不存在,十年内,王家还会出一位三品大员。” 王岩忽然发笑,随即变成大笑,如何也止不住: “还请首辅大人替老夫谢谢他们。” 只是这话中,似是多了一些嘲讽。 这些年来朝堂上的读书人或多或少都受到世家豪族的帮助,难免欠下人情。 他王岩之家族本身就是地方豪族,家底殷实,所以并未与其同流合污,只是出手帮衬。 但他倒下得太早了,以至于家族青黄不接。 如今豪族以此为许诺,他王岩没有理由不答应。 在这如今大乾,想要守住家财,手中定要有权。 手中无权,财富就如那过眼云烟。 叫了许久,王岩才收起笑容,看向王无修脸上露出几分好奇。 “首辅大人,敢问是谁要接替老夫位置?” 王无修一时陷入了沉默,若按大乾律,他并不能告诉王岩, 但念在多年交情,他还是缓缓说出了两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