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回头看去,只见一儒衫中年人慢慢行来。 四十岁左右,面容平和,眼神深邃, 犹如两颗黑色宝石,似乎能够洞悉人心。 中年人步履从容,不急不缓,身上有着浓浓的儒雅气质。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声音不大,但如春风一般温暖。 兴国公孟术见到此人脸色一僵,随即笑着说道: “原来是沈先生,多日不见,可还安好?” 中年男子微微一愣,脸上充满淡然和煦: “兴国公客气了,某家乃闲云野鹤之人,自然安好至极。” 孟术笑着点了点头,随即看向林青,给他介绍: “林老弟啊,这是沈子材沈先生, 你初来京城有所不知啊,沈先生同样乃兵法大家, 沙盘推演京城无人是其一合之敌。 只可惜身体抱恙,不能从军报效大乾,一直在王家修养身体。” 沈子材看向林青,眼神隐晦的打量着他,嘴角微微勾动,露出和煦的笑容: “沈子材拜见靖安侯,某家虽然身处京城, 但对于侯爷在北境的所作所为都熟知于心,可谓是佩服至极。 只可惜某身体有恙,不能与伯爷一同征战沙场,实属遗憾。” 林青脸上古井无波,此人应该是王家亲力培养的将军, 作为千年世家,王朝更替年间需要有军队来保卫家族。 此等人不显山不露水,直到有需要的时候才会出现。 毕竟盛世聚财,乱世聚兵是谁都知道的道理。 “沈先生言重了,本侯在前线厮杀是为国尽忠, 沈先生在京城安居乐业,也是为国尽忠,各司其职罢了。” 此话一出,沈子材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其内闪过一道精光。 “好...好...各司其职,好啊。” “军卒厮杀乃各司其职,百姓安稳是各司其职, 官员殚心竭虑是各司其职,好一个各司其职。 也难怪侯爷到北乡城后,城内一改往日之颓废。 百姓们甚至到军营中做工赚取工钱,这是沈某从未想过的道路。” 沈子材的声音有些激动,不像是刚刚的淡然, 吸引了许多人将目光投向此地。 见到三人聚在一起,纷纷面露异色。 “只是根据时局的取巧罢了。”林青淡淡说着,似乎此事不值一提。 “不不不,在沈某看来,此举大有深意。 自古以来军和民都是对立的两伙人, 百姓们喜欢军卒在前线战死,不喜欢军卒在身边。 就算是受人爱戴的镇国军,也屡屡传出军民不和的消息。 可这在北乡城,竟然得到了完美化解, 百姓入军寨,此举不可谓不高明! 某甚至听说,北乡城的军卒们闻战则喜, 而百姓们则失望至极,惴惴不安。 因为军卒走后他们无法再进入军营,从事做工,赚取银钱,维持生计。 二来,长时间接触下来,军民自然融为一体,战力强盛,自然无往不利。” 沈子材越说越起劲,声音也越来越大,完全没有了刚刚的从容。 而一旁的兴国公孟术先前觉得还没什么, 但细细听下来,他的脸色渐渐变了,眼神也愈发锐利。 好像是这个道理。 “沈先生,慎言!!”而后他又压低声音: “此乃军国大事,治军要术,小心隔墙有耳!” 沈子材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脸色一僵,重新恢复了从容。 “靖安侯莫怪,某对您心生敬佩,一时激动,还请不要见怪。” 他又压低声音: “听闻靖安军还会帮助贫苦百姓收割稻米,播撒种子,某听闻此事后惊为天人。 军民隔阂竟然悄无声息地消散了,在某看来。 靖安军不是侯爷的军队,而是北乡城百姓的军队。 他们为了保护百姓,奋勇杀敌,不畏生死。 而百姓们则投桃报李,争先从军,军民混合,北乡城自然高枕无忧!” 兴国公完整地听完这段话,顿时觉得口中干涩,喉咙上下滚动。 五军都督府曾讨论过,为何靖安军士卒能够奋勇杀敌,不畏生死, 而大乾各部军卒都畏蛮如虎,窝囊至极。 最后他们觉得,是靖安侯从不贪墨财宝,不克扣军饷, 军卒们才如此忠心耿耿。 如今看来,他们似乎错得有些离谱。 “此举与太祖高皇帝招兵买马,抗击前朝蛮族有异曲同工之妙, 军卒敢战之心皆为自发,自然奋勇杀敌!” 兴国公的眼神猛地锐利,浑身气机滚动,浓浓的压迫扑面而来: “沈先生,慎言!” 此话若是传出去,少不得流言蜚语。 林青的眼睛也眯了起来,没错,他是效仿大乾太祖高皇帝的练兵之法。 在他看来,这就是世上最高明的练兵家学, 只可惜无数将领勋贵空守宝山而不自知。 太祖高皇帝从一乞儿打下这煌煌江山, 靠的不是自己,靠的不是那十余名千古名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