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一经出现,商贾们像是有了主心骨一般,都松了口气。 此人名为阮兴门,乃是风浪城当之无愧的豪商巨贾! 生意遍布大乾西北,只因是曲州人,如今才在风浪城生活。 坊间传闻他背景通天,凡是他看中的生意没有做不成的。 相传当年风浪城最大的一条地头蛇,就是因为招惹了他,才锒铛入狱,最后死于狱中。 而其家产,也莫名其妙地进入到了他手中。 崔枕看着同样的驴车,眼神闪烁,随即脸上出现了和善的笑容。 “原来是阮老先生大驾光临,您老身子骨可还硬朗?” 阮兴门哈哈一笑,摆了摆头,从驴车上下来,朝着崔枕恭敬一拜: “草民阮兴门,拜见崔大人,自从上次北乡城一别,你我已经有五年未见了吧。” 崔枕上前两步,将其扶了起来,笑着说道: “哪里还是大人,如今能保住命就已经是万幸了,今日你我一般无二,都是商人!” 此话一出,不少人纷纷冷笑,眼中闪烁着寒光。 商场如战场,你是知府,我们自然不能将你如何。 但如今你是商人,那自然是商场上见真章! 阮兴门面露诧异,随即打量了一番崔枕,只是点点头,露出唏嘘。 “活着就好啊,你我都一把年纪了,能活着就好啊。” 说着,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看向崔枕,问道: “崔大人,他们是如何招惹你的,你告诉老夫,老夫帮你收拾他们。” “一群小崽子,没大没小的。” 此话其中意思,十分明显,这里是风浪城,他们都是商人,就算是犯了错,也要在商贾内部解决。 崔枕摇头一笑,“没什么,老夫最近的记性不好,忘记了。” 二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崔大人既然有兴趣来参加时估,那您先请。”阮兴门笑着说道。 崔枕面露怪异,看了看四周众人的反应,莞尔一笑,自顾自地走进了州府衙门。 以往他身为知府,自然对其十分熟悉! 于是,一众商人就跟着他走在府衙之中。 可当崔枕按照记忆,去到参政衙门之时,阮兴门哈哈一笑,快步上前,指着相反的方向说道: “崔大人,这边请,您老许久没来了,参政衙门前些天就搬了地方。” 此话一出,不光是崔枕脸色微变,就连身后的一众商人脸色也变了。 他们也不知道,但阮兴门知道。 阮兴门此举无疑是在宣布,不管是商人还是官员, 对于州府衙门,我比你们熟! “哦?州府衙门居然还有闲钱修缮衙门,看来参政大人理财有方啊。”崔枕一边走,一边说。 “哪里,乃是草民看着参政衙门太过拮据,连墙面都有一些脱落, 正好我家小子在城内修建宅院,老夫便让那边停工一些日子, 过来帮州府衙门重新修缮一番,毕竟作为府衙,乃是我曲州的脸面。 更何况,要不是有诸位大人在,我等这些商人也没有如此安全的赚钱机会。 参政大人总说,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但老夫想着,这还不够,还有取之于官,用之于官! 毕竟只有大人们每日办公的舒心,才有我等的赚钱机会。” “好啊,阮老先生口出金句,真是让我等长了见识。” “是啊,是啊,我等商贾日后还要多向阮老先生学习。” 一众商人纷纷附和,崔枕也面露笑容,但没有说话。 只是在心中冷哼一声,无声自语: “好一个取之于官用之于官,官商勾结说得如此体面,这人不去考科举,真是可惜了。” 不多时,一众商贾来到了参政衙门的议事厅。 一些商人面露诧异,打量着四周,果然比以往的参政衙门要气派得多。 墙上挂着的都是前朝名画,周围的小摆件也价值连城! 就连他们身下坐的椅子,都是降香黄檀木打造而成,自带一股幽香。 一些商贾开始估算,光这一间屋子,至少白银二十万! 而且其中的一些物品有价无市,不是光有钱就能买到的,还需要有身份。 这时,从门外走进来了一位身穿绯袍的老者走了进来,身材不高,但眸子炯炯有神。 虽然脸上带着浓郁的笑容,但眼中依旧有着审视。 此人乃承宣布政使司下右参政洪应平,从三品大员,分管粮储、屯田、驿传、水利。 正常来说,布政使司衙门应该有左右参政数名,但在曲州府衙,只有他一名右参政。 其余官职皆是空缺,所以此人乃是左右布政使下的第三人! 当之无愧的一地大员! 洪应平看到了崔枕,但脸上没有丝毫诧异,只是微微点了头,便挪向了其他地方。 崔枕如今的处境乃是朝堂默认,既不追究他的罪责,也不安排新的官职,一切都当他不存在。 这也是他能保住命的代价。 洪应平作为三品大员,自然可以无视之。 但他面对阮兴门的态度却大为不一样。 “草民阮兴门,拜见洪大人,多日不见,洪大人的气色好了许多啊。” 洪应平哈哈一笑,赶忙将他扶了起来,笑着说道: “还是要多亏了你找来的野山参啊,老夫每日沏茶泡水,睡眠确实好了不少。” “这是草民应该做的,刚刚我们还在闲聊,说取之于官,用之于官。” “哈哈哈,阮老先生说笑了。” 见洪应平开始大笑,一众商人开始附和着大笑。 正笑着,洪应平招了招手,外面走进来了几位吏员, 皆是手拿纸笔,他们乃是此次‘时估’的记录官。 洪应平走到了正上首的位置,正襟危坐,看着一众吏员,淡淡说道: “开始吧。” 此话极为平淡,没有了刚才的热络,此时此刻的他,才是真正的三品大员。 很快,两名吏员将一张纸送到了在场一众商贾的手中。 只见洪应平淡淡说道: “这是风浪城一月之内的粮食价格,还有前两年的同期价格,诸位看一看吧。” 崔枕眉头微挑,如此机要的文书居然都拿了出来,此人果然大权独揽。 随即他低头查看,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心中惊呼:“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