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请讲。”林青洗耳恭听。 对于朝堂斗争,他不曾学习过,如今有了学习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崔枕酝酿了片刻,说道: “大人出城杀敌,斩敌一千余,缴获战马三千,可对?” “对。” “北乡城官吏勾结外地,运送白糖等物资可对?” “对。” “城内粮商囤积居奇,到此城中无粮,可对?” “对。” 崔枕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 “那事情的发生应是如此,因为大人察觉到了段子约勾结外敌,贩卖官糖。 所以段子约趁大人巡边之际,引来了吉蛮部的分支。 但没想到却被大人尽数斩杀! 待大人回到城内封锁城池,想要捉拿一众逆党。 但此时,段子约与通判丁山常联合,想要通过控制城内的粮食, 让城内缺粮,逼迫大人放开北乡城封锁。 伯爷深知百姓饥寒交迫,所以决定速战速决! 出动军伍将城内所有粮商拿下,还拿下了同知段子约与通判丁山常, 以及识人不明的北乡城知府崔枕。 至此,一桩勾结外敌的大案被靖安伯三天告破, 盘踞在北乡城十年的贪官污吏被彻底扫清,恳请朝廷速速派官员前来主持大局。” 说完,崔枕又面露思索,继续说道: “如此一来,奏折虽然天衣无缝,但朝堂的大人们反而会觉得这是特意安排, 不如这样,那几大粮商与同知段子约自知无法活命,在反抗中被斩杀。 如此一来,伯爷有过有失,但瑕不掩瑜。 虽然会受到朝廷斥责,但也会有相应的嘉奖。” “甚至...能让段子约背后之人松一口气, 此次贩卖官糖,没有朝中大员的配合,是无法完成的。 甚至就连州府,也有人在其中拿好处。 否则这段子约,不会在此地十年之久。” 随着他的讲述,林青面露怪异。 觉得太祖皇帝说得没错,读书人,心都是黑的。 而且,杀段子约是林青也曾想过的。 如今朝堂局势不稳,不可再添波澜,要是引起了朝中大员的反扑。 将他调回京城,那可就欲哭无泪了。 崔枕见林青久久不说话,知道他是在思考,也没有打扰。 过了足足有两刻钟,林青才长出了一口气。 走到桌案上拿起了一份供词,递给了崔枕, “大人,看看这段子约的供词吧。” 狐疑地接过供词,崔枕只是一眼,眉头就皱了起来。 过了许久,他才发出了一声重重的叹息,没有说话。 只是眼神死寂。 情绪的尽头不是发泄,而是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北乡城,州府,吏部,户部,糖法司都有参与,国朝不过三百年,何至于此啊。” “十年,这十年,北乡城的大部分产糖,都被卖到了草原。 没有肥了朝廷,而是肥了那些幕后黑手。” 还有一件事二人都默契的没有提,那就是大乾的产糖城池,可不止北乡城一个。 想必其余城池,也或多或少也有中饱私囊的情况。 “老夫自持读书人,心中有几分风骨。 这官,不做也罢,越做越无能为力啊。” 崔枕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在军帐中回荡。 对于朝堂上的蝇营狗苟他心里通透。 从先前的奏折来看,他也知道如何做。 只是不想同流合污罢了。 林青面色平静,心中愈发坚定,淡淡说道: “大人,为官救不了大乾,但本伯为将却可以。 只要将北方王庭打残,让其龟缩回草原深处。 我大乾就可休养生息,再培养一批有志之士,自然可以重振朝纲。” “唉,不是我打击伯爷,就凭伯爷这万余兵马, 在草原,在大乾,都掀不起什么风浪。” 林青忽然笑了,站起身,抽出了身边的长刀,用力向前挥舞! 颇具自信地说道: “崔大人,做官你擅长,但打仗,某擅长。” “一万兵虽然不多,但足以定西北乾坤!” 崔枕慢悠悠地站了起来,看了看外面已经漆黑的天,摇摇晃晃地走出了军帐。 “那老夫就拭目以待了。” ... 夜间的草原上寒风猎猎,不时还有野兽与野狼的嚎叫,听起来极为渗人。 但在草原,真正的王者是草原的一众勇士。 不是那些所谓的野兽。 黑暗中,一队足有五千骑的军卒慢悠悠地行走在漆黑的草原之上。 火把的光亮绵延不绝,驱散着寒冷与野兽。 他们是吉蛮部的勇士,此行的目的地是北乡城。 距离上一次劫掠已经过了有三个月了。 部落内的糖与盐,还有一些铁器农具,已经到了要补充的时候。 在几十年前,他们只能与大乾的一些商人换取。 用他们辛辛苦苦养大的牛羊来换取高昂的铁器,盐,茶叶,香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