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固执地问了一句又一句，恨不能立马过去，逼着他快点告诉她答案。 杜康涛骤然失控。 好像有根隐形的线在他的大脑收紧，越来越紧，让他头痛得几乎要炸开，仿佛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一声仿佛什么重物坠地的巨响过后，通话被挂断了。 忙音声在宋暖耳边环绕。 她愣愣地听着，跌坐在沙发上，失落填满心脏，除此之外，还有一股无法言说的情绪堵在心口，裹着迷雾，让她难受。 是要面对真相的恐惧吗？ 宋暖不知道，她很害怕，如果杜康涛真是她的舅舅，连亲舅舅都在郧县那样的小地方遭受磋磨多年，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那杜凡愉呢？ 如果杜凡愉还活着……她是否健康，又是否幸福？ 万一答案是否定的—— 宋暖猛地一颤，满脸痛苦，发狠地拍打着脑门，她不能再猜下去。 任何猜测都没有意义，她告诉自己。 手机震动起来，林轩应该是看见她的来电，给她发了消息，问她有什么事。 她没有回复。 过一会，欧阳周景打电话给她了。 “抱歉暖暖，他的状态不太稳定，我怕吓到你，所以把通话挂掉。” “没关系。” 她难道还能强求着再打一通不成？ 她的淡漠让欧阳周景安静片刻，随后问：“你联系上阿景了吗？” 宋暖：“……” 欧阳周景大概明白了，无声地扯了下唇角，“他可能在忙，这样吧，我现在去接你，如果你想见杜康涛的话。” “真的？”她半信半疑。 “阿景应该不会阻拦你的，温家最近在忙着捞温莎，我们小心一点，不会被人盯上的。” “好。”宋暖很开心，“谢谢你，周景。” 欧阳周景闻言轻笑，语气很是温柔，“要想让你对我改观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都是成年人，还是聪明人，他怎么会不知道宋暖从来没有真正接受他过。 成见如山。 欧阳周景来得很快，他出行比安思泽和厉景尘低调，开着奥迪。 “杜康涛怎么样？” “医生打了针，已经稳定下来，但还没醒。” 今天杜康涛的暴动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接受了将近半个月的治疗，杜康涛只要按时服药，几乎和常人无异。 欧阳周景之所以找宋暖，是因为他率先问过温家的事，杜康涛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他，期间没有任何异样。 欧阳周景看着她，“他不一定会醒，你想知道的事，也不一定有答案。” “嗯，我知道。” 收留杜康涛的地点很隐秘，轿车开出市区，往海边驶去。 口岸边停了好只游轮。 宋暖跟在欧阳周景身后，上了游轮，游轮上有人在开party，她穿过人群，来到游轮的贵宾包间，一整层都很安静。 他们最终停在包间门口。 宋暖明白什么，“他一直在这里？” 欧阳周景点头。 她的表情一言难尽，“你们说怕被温家发现，结果就是把他放在游轮这么多人的地方？” “游轮航线经常有变，虽然人多，但都是游客，贵宾层把控严格，轻易没人进来。即便被发现，游轮在海上一待就是几天，有足够的时间转移处理。” 还真是缜密啊。 宋暖不得不佩服他们的城府。 欧阳周景输入密码，进去后，房间并没有人，宋暖正奇怪着，就见他打开一侧隐蔽的门，回头看她，“这里。” 她新奇地打量着。 “里面做了隔间，这样没那么容易被发现。”他一边解释，一边带着宋暖走到杜康涛住着的房间。 床很大，杜康涛躺在上面，身子笔直，双眼紧闭，被子方方正正地盖在他身上，还是灰白色调的，乍一看有些阴间。 别说精神病人，正常人的睡姿都很少有这么板正的。 宋暖觉得奇怪，欧阳周景好像有读心术一样，已经开始解释起来，“怕他醒来情绪有问题，所以把他手脚都绑住了。” 原来如此…… “药效不知道什么时候过去，我先给你开个房间，你回去休息？” 宋暖抿唇，“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他沉吟几秒，最终还是答应了她的请求。 站在床边，宋暖终于看清杜康涛的脸，尽管皮肤粗糙，皱纹遍布，仍不难看出他五官底子优越，年轻时应该很俊朗。 她沉默着看了很久。 久到欧阳周景没忍住叫她：“宋暖，你还好吗？” “嗯。”收回眸光，宋暖很平静地朝他道，“帮我开间房吧，谢谢。对了，游轮这一趟开出海要几天才能回凉城？” “五到七天。” 欧阳周景有些意外她竟然真的要留下，是因为杜康涛？ 虽然不合适，但他还是道：“阿景如果知道你留下，可能……” 宋暖淡笑，“生气？不管他。” 闻言，欧阳周景也跟着笑，其实他担心的不是厉景尘生不生气，他私自联系宋暖，又把她带来，厉景尘知道后一定会生气的，毫无疑问。 他打电话给经理，“在十九楼安排间套房。” “这……”经理擦汗，“欧阳总，最后一件VIP房刚刚被定出去了。” 欧阳周景皱眉，“一间都没了？” “是的。” 旁边宋暖听见，跟他比划着动作：‘不用VIP，我住普通房间就可以。’ 普通房间又小又吵，就算宋暖不介意的，欧阳周景也不同意，想了想，吩咐经理，“派人把我的房间打扫一下。” 经理应声，立马安排去了。 看出他的打算，宋暖婉拒：“不用特意把你的房间给我。” “游轮派对都到很晚才结束，晚上还有酒吧，你住普通房间睡不着的。我房间里没什么东西，就这么决定了。” 他还是一样地自我。 宋暖无声叹气，“那你住哪？” “我明天早上就回去，今晚在这里将就一晚上。” 杜康涛住的是二十层，整层除了他，就是医护、保镖，所有人都住这里，房间倒是有，但跟群体宿舍一样。 不过宋暖对此一无所知。 “那好吧。” 她逐渐卸下心防，问欧阳周景，“你房间在哪？你跟我一起回去吧，顺便吃点东西。” 他笑着答应，“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