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坐在爱德丝蒂警察厅那装修极为惨白的审讯室里时,她下意识地将双手交叠在自己面前,眼神注视着虚空处一言不发,像极了一个公然在老师面前上课走神的坏学生。 因此可想而知她这副浑不在意的模样究竟多容易惹怒现在审讯嫌疑人的探长。 一忍再忍,是可忍孰不可忍,叔可忍婶也不能忍的探长在多次听到围观人员私底下的窃窃私语后终于忍无可忍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走出审讯室,对着那些有意无意透过玻璃窗瞟着西尔维亚的人怒吼。 “看什么看?!你们***是没见过活人吗?都**聚在这里干什么?啊?!还不快去干活!” 其声音之洪亮、用词之粗鄙简直让围观人不敢恭维。倒是被吼的对象似乎蛮习惯这位探长的办案风格,一个个都直面着这唾沫横飞而面色不改,顶着狂风骤雨抱着自己的文件资料就小跑着离开了现场。 西维则对此稍稍皱了皱眉——倒不是她对这位探长的口吐芬芳有什么奇怪的精神洁癖,也不是对探长这种指桑骂槐的话术有什么不满——而是到底有没有人记得她还是一个正处于宿醉状态的人类!本来大清早醒来头就一直在疼,即使现在他们之间隔着这道隔音玻璃,但她对高声响的容忍度也是非常之低。 但现在不是追究这种事的时候。 努力让自己的思维逻辑专注在现在她的这堆烂摊子上就已经足够麻烦,如果再加上别的人情,很明显解决它的难度就会上升到一个很可怕的层面。 ……当她清晨再一次醒过来时,捂着头的西尔维亚感觉她的头痛程度总算从昨天晚上的“一剑杀了我算了”降到了早上的“这辈子都没这么宿醉过”。 一抬手检查自己的光脑时,发现在自己不负责任地突然离开后,还得在现场努力苦苦维持秩序的警长阿尔弗雷德简直给她打了上百个夺命连环call。 ……真是辛苦他了。 看到了自己光脑上蹦出来如开闸泄洪一般的999+,即使一向没什么良心的西尔维亚都忍不住默了一下。 有句话说的好啊,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但是放弃的后果就是一时放弃一时爽,早上起床重做人。在最后一刻丢下了她布局计划了那么久的方案,最后唯一的结果就是她得忍着性子乖乖大清早放弃黄金沙滩与椰子汽水坐在这里听这些没用的废话。 “那么……尊贵的普蒙托利阁下,鉴于您那享誉全银河的脑筋,您应该不需要我再重复一次现在我们的情况究竟有多么紧急吧?” 霸凌完自家公务员的探长回到审讯室,看都不看坐在对面椅子上的被审讯人员,转头对坐在侧面椅子上的西尔维亚阴阳怪气。 “……啊,确实,您说的对,霍恩海姆局长。”收到这种级别的小挑衅西尔维亚连眼皮子都不带抬一下的,她继续维持着原本双手交叠立在桌上的姿势,无所谓地敷衍着局长的脾气,好像是一点都没放在心上似的。 霍恩海姆局长觉得自己不得不重新评估这个年轻人了,但很快她接下来的话就打破了局长这样的刻板印象。 “没有具体的证据而仅凭猜测就强制扣留所有婚礼在场人员——不提您接下来会有多少麻烦要摆平——最多您也就是能做到24个系统时吧。因此,不管是为了您头上那点大的乌纱帽——” 这人慢条斯理的话语充满着一种欠揍的气息,让局长觉得自己刚刚降下去点的怒火一瞬间又被这些垃圾话点燃了——也不看看现在他坐在这里是因为谁惹出来的烂摊子?! 就在他刚刚想发作这个由他信任的后辈阿尔弗雷德举荐的狗屁“顾问”时,就看到了西尔维亚话锋一转踢开椅子站了起来,走到“嫌疑人”的面前,一巴掌拍到桌上,说道:“——还是为了您的生命安全,我都建议您好好说话,懂?” * ——有时候说话并不能代表一个人在思考,大多数人长个脑袋似乎从来都没有想去用,说出的话连过一遍脑子都欠奉。 而对于西尔维亚来说,观察,永远是比询问更好了解一个人的方式。 婚礼现场一共的参加人数为一千六百八十二人,其中拥有贾维斯派出的请柬人数仅有一百零八人,排除拥有本地户籍的五百七十二人,剩余能够进入内场、或是至少在正午时刻能够出入内外场的人数也仅有五十六人。 不提那筛查名单出来的五十六人,单单那一百零八人就各有各的来历与身份,霍恩海姆简直是用尽了联邦紧急法令的各种说辞才勉强将他们留在了爱德丝蒂二十四个系统时。 而即使这样,选择拒绝问询、拒绝回答问题的人也是大有人在,一个个都表现得一副“国家机密、谢绝回答”的样子——在没有确定罪名之前,这些来自首都星的达官贵人根本不是他一个第六星域的警察局长能惹得起的。 而现在能够勉强杀杀他们威风的这个普蒙托利也从清早一阵风似的卷了进来,然后就一屁股坐在这里像个雕塑似的一句话都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