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如流水就这么一天天流过,一去不回头。谢凌衣照旧不顾岑遥栖的拒绝,雷打不动地每天给岑遥栖送药。 说实话,谢凌衣不是正经医修,对煎药一事也不算精通,只是照着书本尝试,水平也不算稳定,不过他唯一能保证的就是这药一定不是苦的,无论他有多忙,他都一定记得多加几味甘草。 岑遥栖喝着喝着,到后面就没那么抵触了,尤其是最后几天喝药都十分干脆。 谢凌衣在旁边看着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 “以后喝药就别嫌苦了。”他接过岑遥栖递给他的空碗,若有所觉的开口。 “嗯?” “应该没有以后了。”岑遥栖苍白的脸上勾起一抹清浅的笑容。 “不过,这样挺好,你以后就不用麻烦了。”他回忆起这半个月里,谢凌衣不分昼夜的查看古籍,就是为了治他的伤,眼下两片青灰是藏也藏不住。 谢凌衣心潮波澜迭起,个中滋味只有他自己明白。 “你才不是麻烦。”他小声的反驳。 他音量轻得像是说给自己听,岑遥栖没听清。 “你说什么?”他做了倾听的动作。 谢凌衣扫了一眼偏头靠过来的岑遥栖,千言万语藏在眼底,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说。 “没什么。”他举了举手中的酒杯,不答反问,“喝点吗?” 此刻清冷的月辉洒在庭院,地上影影绰绰,倒是十分有喝酒的意境。 谢凌衣主动拿酒的时候,岑遥栖就已经感到意外了,眼下他还在月光下邀请他,这让他更加惊讶。 “你又让我喝药,又让我喝酒。”岑遥栖托着下巴看他,另一只手接过谢凌衣递过来的酒杯,也没喝,只是百无聊赖地摆弄,“你这是想让我好,还是不想让我好呢?” 谢凌衣抿了一口酒,在月光下浅浅一笑,右边露出一个小小的梨涡:“喝一点点没事的。” “是吗?”岑遥栖把斟满酒的瓷杯端到唇边,要喝不喝。 谢凌衣的目光一沉,动也不动地盯着他,更准确的来说,应该是盯着他手里端着的酒杯。 他的握着酒杯的手悄悄握紧,久久没有松开。 岑遥栖唇刚碰到杯壁,谢凌衣的喉结就忍不住一滚。 前者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浅尝了一口杯中的烈酒,就又把杯子放了回去。 “你很想我喝?”他细长的手指在木桌上轻点,嗓音低沉。 谢凌衣偏头避开他的目光:“你想喝就喝。” 岑遥栖闷笑一声,白色的广袖一挥,杯子倒地,应声而碎。 “我要是不喝,岂不是浪费了你的一番心意。”他端丽的五官比远在天边的月轮还要冷上三分。 透明的液体倒在地上,留下一大块湿痕迹。 还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他不用喝,光闻这味就明白这酒里面掺了别的东西。 这样的事情,他之前对谢凌衣做过,怎么看不出来? 没想到这都用到他身上来了,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当真不外如是。 岑遥栖就知道他不会就这么轻易接受,果然是在这里憋着大招。 溅出来的一滴液体落在谢凌衣的唇边,他没有立即反驳,而是伸出舌头把那一滴酒舔干净。 “谢凌衣,你到底想干什么?”岑遥栖站起身,皱着眉头质问。他明明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为什么要打断他的计划? 谢凌衣抬起深不见底的眼眸,自嘲的笑了笑。清隽挺秀的面容掩盖不住眼底的疯狂底色。 “我想干什么?” 谢凌衣慢慢起身,也站直了身体,和岑遥栖两两对视。 他直视他的眼睛,眼尾又是一抹猩红。 “岑遥栖,你要我眼睁睁看着你去死,这太残忍了!”他压抑不住情绪,压低嗓音低吼出声。 “人都是要死的,这是我的命!”岑遥栖的火气也上来了,他是温柔的人,很少与人大动干戈。 他气自己的安排总要节外生枝,他气谢凌衣不肯接受命运。 谢凌衣仰着头:“我就不信命。” 他不信命运,不信神灵,只信岑遥栖。 “若命里你当真有此一劫,那要死也是我替你去死!”谢凌衣咬着牙把这段时间压抑在心中的想法冲着岑遥栖吼了出来。 是的,他压根就不接受这什么破命运,那天他听完岑遥栖的话,在极短的时间内冷静下来,并迅速的做了决定。 岑遥栖闭了闭眼睛,纤长的睫毛颤抖不停。 “你说什么?” 他想也不想地扬手,却在碰到对方脸颊的前一刻骤然停了下来,他死死地咬着嘴唇,到底是没能落下来,滑稽地在空中高高举起。 谢凌衣待在原地,避也不避,因为他确信对方的巴掌打不到他的脸上。 “你打我也没用,以往都是我被动的接受你的安排,这一次,也该你顺一回我的意。” 谢凌衣一点不把他的威胁放在眼里。 岑遥栖脑中空白一瞬,胸腔剧烈地起伏,是他太低估谢凌衣的能耐了,早知道他就不该一时心软,把一切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