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谈话间,听到大狱门外有响声。 “太尉亲临狱中,下官惶恐。”那是滕府尹的声音。 东京有三大狱,除了大理寺狱和御史台狱两个中央牢狱之外,还有一处,便是开封府狱。 其外,还有殿前司狱和皇城司狱等职能牢狱。 林冲经由滕府尹审判,自然是关在开封府狱。 高俅到来,他自然知晓。 也得亲自作陪。 “林冲关在哪?” “回太尉,在甲字三号房。”滕府尹略微躬身,不卑不亢答道。 “本太尉查明,林冲还有他罪在身,现在要秘密审判,请滕府尹回避则个。”高俅闭目说着。 “他罪?”滕府尹略微皱眉:“敢问太尉,林冲还有何罪?” “事关机密,滕府尹一定要知道?”高俅斜着眼望向对方,语气不满。 无奈,滕府尹只能拱手回道:“不敢!太尉请!” 另一边。 听到这番对话,江河心惊。 “是高俅,你快走。”林冲坐回牢床。 不待他发话,江河早已收拾好酒肉,一溜烟离了甲字牢房的区域。 转过拐角,江河正瞥见高俅带着四五侍卫,朝自己走来。 心中一紧,江河吓得脸色发白。 他虽然仗义,但毕竟只是泼皮,哪见过高俅如此人物。 闭上眼,深呼吸,江河竭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好在开封府狱,探监者不时有之,加上高俅心急如焚,倒也没在意江河的擦肩而过。 而江河,到了通道处,朝守在那里的滕府尹,施了一礼,而后快速离去。 高俅径直奔向甲字三号房。 见林冲俯卧于床,他捻须而笑:“林教头,别来无恙。” 林冲只是淡淡看了一眼,随后将头扭过去,没有搭理。 高俅垂眼一笑,负手向左走了几步:“我知道你心中有气,可你毕竟承认杀了人,只判你脊杖刺配,算是法外开恩了。” 林冲还是不言不语。 见此,高俅略微有些气恼。 “林冲,告诉我郑屠在哪,本太尉即刻从中周旋,免了你的罪行。” 他不再废话,径直说出此行目的。 闻言,林冲心中一紧。 莫非兄长被他认出了? 他还是那般躺着,没有转过头,只是这次他轻声答道:“太尉,什么郑屠,小的不认识。” “哼。”高俅冷笑:“休跟我装,那日与你进府的那提刀小厮,成日里与你饮酒,你说你不认识?” 果然,高俅已经知道了兄长的身份,林冲心中暗道。 看来他此行,并不是为了贞娘,而是为了兄长。 “相国寺和尚身边的一道工罢了,小的并未放在心上,至于他叫什么名字,我更是不知。”林冲自然不会松口。 高俅嘴角略微抽搐,眼中怒火逐渐燃起。 “你不想想你夫人?”无奈,他只能以张贞娘相要挟。 “拙荆更是什么都不知道。”林冲只是淡淡答道。 “你若不说,我立刻让她成为官妓,千人骑万人压,受尽世间唾弃,叫她永世不得翻身。”高俅已然有些失去冷静。 若不是江河提前来报,林冲或许真会被要挟。 可现在他只是不咸不淡回道:“太尉若无他事,还请回府,这里不是你能待的地方。” “你...”高俅怒极,一时竟说不出话。 良久,他方才指着林冲继续道:“好,甚好,你别后悔就行。” “慢走不送。”林冲自始至终,并未转头看他。 “莫以为你不说,就能走了那郑屠,东京全城戒严,找到他只是时间问题,既然你敬酒不吃,休怪本太尉不念昔日之情了。” 说完,他带着人离去。 高俅知道林冲性子,再问下去也只是徒劳。 离了开封府狱,他立刻朝身边侍卫道:“可知道押解林冲往沧州的,是哪个公差?” “回太尉话,滕府尹已经定下,由董超薛霸押解。” “私下命人将他们两人请到太尉府。” “是!” “敢跟本太尉对着干,定叫你尸骨全无。” 愤愤说着,高俅径直回到府上。 约莫一个时辰后,董超薛霸一身便装,进了太尉府。 那董超身形肥胖,倒是与郑屠相似,只是一脸络腮胡,看上去甚是凶悍。 薛霸身高近七尺,脸白无须,身后一头乌黑长发,倒不像个官差。 “拜见太尉!” 见到高俅,两人倒身便拜。 “起身。”高俅手虚抬。 “不知太尉找小人何事?”董超开口问道。 “林冲何日押解出城?”高俅也不绕弯子,径自问道。 “回太尉话,晚些时候,滕府尹便会命文笔匠刺了脸上金印,明日便动身。” 闻言,高俅微微颔首,随即朝身边侍卫点头。 后者从怀中取出两张便钱,分别递给两人。 董超薛霸一看,面额竟是一千两! 两人神色惶恐,但同时闪过一丝贪婪,立刻匍匐在地。 “太尉,无功不受禄,小的如何敢受此礼?” 董超口中说着,手里却未曾松开那张便钱。 “这两千两,买林冲的人头,可否做得到?”高俅冷声出言。 听到这话,董超薛霸吃了一惊,随后对视一眼,恭敬答道:“太尉吩咐,岂敢不从。” “很好,半路动手,本太尉静候佳音。” “遵命!” 两人离了太尉府,抑制不住心中激动,拿出那两张便钱,反复细看。 “一千两,这可是一千两,老子从没见过这么多钱。”董超手舞足蹈。 片刻后,两人冷静下来,薛霸出言问道:“哥哥,咱们真的要杀那林冲?” 拍了一下他的胸口,董超笑道:“这可是一千两,咱们一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钱,杀一个犯人谁会知晓?” 薛霸开怀一笑,将手伸入怀中,似乎怕那张便钱丢失。 “如此好事,今日竟沦落到咱哥俩头上。” 董超又道:“不过可得小心,林冲那厮是教头,武艺不凡,沿路动手时,可得看着点。” 薛霸拍着胸脯:“他戴着枷锁脚链,还能是咱对手不成?” “也是,沿路寻一山林,将他结果了便是。” 另一边。 禁军封锁了东京城的所有内外城门,另一支队伍,则直奔相国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