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李忠是个识相的人。 进庄时,便见到鲁智深王进两人,隐隐以郑屠为首。 他自然不敢违背,连连拱手道:“哥哥说得是,那周通平日里本就好淫,我又劝不听,如今死在众位哥哥手下,也是他咎由自取。” 听到这话,郑屠心中再次冷笑。 是谁刚才喊打喊杀,要替那周通报仇来着? “这就是了,你若再跟太公计较,洒家可不放过你。”鲁智深径直说道。 见危机终于被化解,刘太公涕泪满面,一揖到底。 “小老多谢诸位好汉!” “别光道谢,快快备酒。”鲁智深一挥手。 “小老遵命。”刘太公忙不迭应承。 而后命庄客给了小喽啰每人两个馒头,两块肉,一大碗酒,都叫吃饱了。 另有一桌山珍佳肴,供郑屠等人吃喝。 席间,四人落座,刘太公与刘唐作陪。 叔侄两人还云里雾里,郑屠将事情原委,从头道了一遍。 “原来是三位哥哥当面,刘唐早闻大名,却有幸在此相见,实乃小弟之幸。” 说完,倒头便拜。 王进将他扶起,笑道:“我等可是在逃凶犯,太公不思虑去报个官?” 似在说笑,又似在试探。 听他言语,刘太公诚惶诚恐,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拜将下去。 “恩人言重了,小老虽愚民一个,但也知恩义二字,三位解了庄中之难,小老纵死也不会恩将仇报。” 他匍匐在地,不敢动弹。 见他说得真诚,郑屠也将刘太公扶起。 “贤弟,莫要说笑,吓坏了太公。”他朝王进说道。 刘唐也是拱手:“三位哥哥的事,我早听说了,而今朝中腐败,官官相护,整日里只知风花雪月,懦弱成风,何曾把我们百姓放在心中?三位哥哥所作所为,简直大快人心。” “正是。”刘太公附和:“小老正是看透世风,方才避居山中。” 不管是真是假,至少郑屠现在无须担心。 就算刘太公真的去报了官,现在也有桃花山这群人在,不至于走不脱。 虽然他并不喜欢这群贼人。 “李忠兄弟,听智深所说,那日里你在渭州,缘何到了此间?”郑屠看似有意无意问道。 “好教哥哥得知,自从那日与提辖在渭州酒楼上一别,过不得几日便听见两位哥哥打杀衙门都头一事,我去寻史进商议,好歹也要帮助提辖些个。” “谁知一番寻找,却不见史进,只得一路南下,到了此间。” “从桃花山经过时,遇那周通剪径,与我厮杀被我赢了,他便把第一把交椅让了我,自此便在桃花山落草。” 说完,郑屠大声回道:“周通这贼子,奸淫掳掠,残杀无辜,我与两位哥哥在山间见到三具尸体,其中一人还是稚童,妇人被奸杀,男子被打死,死状惨烈,想必也是这厮所为。如此这般人,你却怎生与他为伍?” 一番说道,李忠登时脸红耳齿,说不出话来。 王进打个圆场:“贤弟,如今周通这厮既被哥哥打死,此事休要再提。” 毕竟和李忠有些渊源,王进不想他面子上过不去。 郑屠微微一笑,看了一眼李忠,随后举起酒杯。 “来,同饮!” 众人碰杯。 李忠虽强颜欢笑,可郑屠分明发现他眼角闪过一丝戾色。 一闪而逝。 郑屠也不拆穿,尽管与其痛饮。 最高兴的非鲁智深莫属,他乡遇故知,又帮刘太公化解了一场灾难,自是喝得酩酊大醉。 酒席直到晚间方才散去,李忠却还是清醒。 他将大部分喽啰遣回桃花山,只留了几个听用。 回到房间,郑屠静坐。 心中纳闷,为何那道机械声还未响起? 按理,杀了周通,已经算改变事件了。 莫非这大闹桃花村还有后续? 如果有的话,是不是应在那李忠身上? 可随着众人相认,这事似乎就此结束了,还能有什么后续? 摇摇头,郑屠脑袋发胀。 不去多想,抄起桌上水壶,仰头喝了一口,倒床便睡。 翌日,刘太公备了清茶早点,在正堂等候。 众人用时,李忠出言。 “诸位哥哥,小弟本事微末,但占得山头,也算快活,不如随我一同回了那桃花山,也省得担惊受怕。” 此言一出,众人脸色不同。 王进面色一紧,没有答话。 虽然在万安寨待了些时日,但在他心中,实是不愿落草的。 鲁智深却一副无所谓模样,只道:“洒家都听哥哥的。” 刘唐叔侄也是茶杯遮脸,没有插话。 在刘太公心中,只要这李忠不再计较于他即可,旁事他倒不在意。 而郑屠,只是端起杯子喝了口清茶,顾左右而言他。 “昨晚醉酒,这茶甘甜无比,甚好。” 见此,李忠哪里不知,他将脸转向郑屠:“哥哥本事,小弟难及万一,上了那桃花山,这第一把交椅,自然得哥哥来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