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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凌站在原地,目光沉沉地看着南荛。
发生了什么,早已不言而喻。
裴?不是没有想过摊牌的情形,唯独没想到,会是像现在这样??
她会直接找他对峙。
“都退出去。”裴?冷声道。
身后的严僧李奢等人皆大气都不敢出,闻言都悄悄地退下了。
裴凌缓步走进书房,反手关上门,发出一声清响。
南荛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他一步步逼近自己。
随着他的靠近,男人脚下的黑影被四面烛火拉得细长,交织成了深黑色的网,逐渐朝她聚拢。
直到他完全挡住了她眼前的光。
南荛仰起头,目光仔细打量着眼前身穿官服、气质冷凝的男人,他有治世之才,年少时便已功成名就,权倾朝野。很多人都说,他曾是她满腔热烈喜欢过的人。
她曾经锲而不舍地追在他身后,只盼着那尚书郎回头瞧她一眼。
是这样吗?
可谢明仪却让她无论如何,都要逃离他身边。
那到底,她曾经对装,是爱,还是恨呢?
还是既爱且恨?
南荛不知道,她忽然有些头痛,强撑着眩晕感闭了闭眼睛,才轻声道:“所以从一开始,你就是在筹谋怎么留下我,从让我从诏狱里出来,为段家平反,到强行将我留在这里,一步一步,算到至今。
陆恪说的没错,段家一倒,他才是最大的获利者。
可他已经不需要在乎这些了,毕竟段家已不成气候,比起那些人的命,他更乐意以此换取她的感激和信任。
所以,这么轻易地就翻案了。
只是因为她在乎,他便停手,不再对段家赶尽杀绝。
裴?淡淡注视着眼前的人,看她强撑着身子控诉自己,他暂时没有开口,而是又近了一步,蓦地攥紧她的手腕。
南荛一惊,使劲挣扎起来。
可她的力气比不过他。
很轻易地便被他按住肩膀,从袖子里夺走了早已出鞘的匕首。
裴?把匕首掷在一边,才低头看着她说:“你说的对,我算了这么多,都是为了留下你。”
他面色看似静若湖水,实则凑近时,她才发现他眼底早已汹涌着无数暗流,像过度压抑以后,正积蓄在里面蠢蠢欲动,等待爆发。
裴?忍了太久。
从廷尉衙署的第一面,他就在忍。
被她发现也好,他终于可以放肆地告诉她,他们才是真正的夫妻。
绝非他强求。
而是本该就是他的。
裴?的手指干净而修长,好似成色上好的冷玉,却死死桎梏着她的手腕,强行克制着复杂的情绪,一字一句,对她道:“我等了你五年,到头来,你却彻底忘了我。”
南荛的心脏往下沉了沉,不知是不是他攥得太紧,她有些招架不住,脊背往后,贴到了墙壁上。
她胸腔重重地起伏着,不知该怎么说。
“所以呢?”她冷静地问:“你还计划对我做什么?逼迫我就范?囚禁我?”
她很难不以最坏的角度去揣测他。
裴?渐渐松开手,看着她满眼戒备、仿佛豁出去的样子,倏然扯了扯唇角。
“我不会囚禁你。‘
她这句话,其实五年前成婚那夜,也同样问过他。
她那时就穿着火红的嫁衣坐在床上,摇晃的凤冠珠翠下,一双眸如点漆,静静望着他,眼神却冷冰冰的。他从她的袖底强行夺走了一把匕首,她自知不是对手,别开脸含恨问他:“现如今你娶了我,然后呢?软禁我吗?”
“不会。”
“那杀了我?”
“若要杀你,我又何必娶你?”
她戴着沉重的凤冠坐在那里,红烛下脖颈修长,雪肌玉肤,神寒骨清,如画般好看的眉眼间透出同他置气般的倔强来。
裴?掖着袖子,仔仔细细地帮她卸下那些精巧华丽的负担,直到她满头乌发披散下来,原本美丽生冷到近乎不容侵犯的容颜,被乌发衬托着,才多了一丝柔软。
他低眼望着她,红烛的暖光落在他的眉睫上,像?了层金黄色的光晕。
他许久没有说话。
唇抿了又抿,才说:“娶殿下,是臣的私心。
他一直清楚自己心动了。
这些年,不是心动而不自知,而是太过自知,才不敢多看她一眼。
直到新帝在登基前夕,对表说:“既大事已定,华阳不可活。”
裴?才终于压抑不住折磨他已久的妄念。
她总以为他是奉新帝之命,才把她抱在身边,殊不知他此举才是冒着天下之大不韪,违抗君王心意。
但没关系。
来日方长。
他一直都觉得来日方长,后来却在这五年间,深切地意识到,“来日方长”是多么奢侈的四个字。
这世上没有真正的天长地久,在乎的人和事,都要牢牢攥在自己的手里才作数。
此刻面对着完全不记得自己的南荛,表?只道:“你不能强求我放下你。”
南荛微微一愣。
她看着对方漆黑幽暗的双眸,那里清晰地倒映出她的眼角眉梢,整个五官和画像里毫无二致。
她隔了许久才道:“可我是南荛。”
这样说也许很残忍,可她还是想和他说清楚。
“我不是萧令璋,她回不来了。”她抬头直说了。
裴?沉沉注视着她。
听到她这句话,他的满腔对坦白的期待霎时化为空落落的沮丧与愤懑,好似一颗悬了许久的心,骤然从高处跌落,坠入滚烫的沸水中,搅得他难以呼吸。
他不信。
“所以呢?”他冷声问。
南荛望着他的眼睛,“我希望你能放我离开。”
其实以现在的局势,她并没有与他谈判的资格,可她考虑再三,还是决定和他说清楚。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这样下去对他们都不好。
就像她现在,也还总是会产生一种错觉,觉得段浔没有死,她也在一直提醒自己不要想了,要着眼于将来。
人生来便有七情六欲,百般苦楚,如果不学会往前看,也不过是自扰。
这是阿浔从前教她的。
倘若过度沉湎于昔日,南荛甚至会产生自绝随段浔而去的念头,但她又清晰地知道,她的命是他费尽心思救下的,她没有资格,也没有道理去轻贱这条命。
裴?沉默着,突然道:“好。”
她彻底怔住,不确定地抬头看着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真的......松口了?
她以为他不会答应的。
步步筹谋到此刻,也许只差一步,换谁都不会甘心放弃。
她都做好了被他拒绝,甚至被软禁的准备,结果他此刻的选择,反而让她措手不及。
心里忽然怪怪的。
设身处地地想,她不是不能明白他的感受。
从他身边那些下属的反应来看,加之从她听说过的这些年的种种,她都可以看出裴凌对她是发自真心。
可是这颗真心,唯独她不需要。
心里好似浸满水的丝绸,霎时沉甸甸的。
“对不起。”南荛这样想着,不禁感到些许愧疚,轻声对他道:“我也不想逼你至此,我能理解你的感受,设身处地的想,倘若是五年后段浔突然活着回来,他却忘了我们之间的一切,还喜欢上了别的女子,我一定既高兴又难过,也不是那么轻易
BETA......“
这种时候,她还在提段浔。
裴?只觉得心脏酸酸麻麻的,如同被她狠狠地插了两刀,下颌和唇角皆紧绷着,像是在竭力维持神情与仪态。
长睫下暗沉的目光投注过来。
不知是看她,还是在看她背后的画像。
“她的确回不来了。”
窗外风雪飘摇,树影乱舞,北风一阵阵撞击着窗棂,仿若急促的鼓点。
这场寒冬太漫长了。
裴?别开脸问:“还有什么要求。”
她想了想,说:“别杀谢明仪。”
谢明仪,也是她今夜直面他的原因之一。
她从狄钺那处察觉到今夜有蹊跷,后来出去走了一圈,愈发笃定裴凌设了局。谢明仪今夜混进来越容易,越注定她会很难活着离开相府。
除非裴?松口。
她不再遮掩,裴了然,那夜带走她的人果然是谢明仪。
他颔首说:“好。”
如此,便没有什么挂碍了。
她整个人骤然松懈下来,头脑眩晕得很,使劲地晃晃脑袋。裴见状,似乎想扶她,她却自顾自地撑着身子站直,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他垂睫望着自己空落落的手,突然又问:“想什么时候动身?”
南荛想了想,“就三日后吧。”
裴?抿唇道:“你伤势未愈,而今积雪未化,道路难走,路上舟车劳顿,不如等开春以后再启程。”
她摇头,“不拖了。”
她内心坚如磐石,只道是越快越好。
她现在一心只想做回青州的南荛,唯恐留下来变回了萧令璋。
二人的交谈简短而平静,没有想象中的狂风暴雨,她很快便推门出去了,守在屋外的严愣愣地看着公主决然离去的背影,迟疑着进屋道:“丞相,您这是......”
裴?望着她离开的方向,目光晦涩,怅然若失,眼底的情绪如乍起的秋风般翻涌着,竟流露出一丝极罕见的迷茫与怔忪。
他静默良久,“她三日后便要走。”
严詹闻言惊道:“您真的......要放公主走?”
他肯吗?
裴?扪心自问,自失去她后,这五年来,他几乎夜夜都难以安眠。
没有人知道他有多煎熬。
他甚至想过,倘若他一开始不是带着恨意与目的踏入官场,不那么看重权势,也许她到今日都还好好活着,还是那个无忧无虑、天真烂漫的小公主。
可落子无悔。
她现在口口声声说:彼此成全、各自安好才是最好的。
裴?微微闭目,暖光打在他眉睫上,竟好似落满了萧索的寒霜。
许久,他道:“我放不下。”
“只有三日时间准备,我要彻彻底底地留下她。”
“留下萧令璋。”
另一边。
太傅府。
自从上次被罚家法后,杨肇便接连两日下不来床,好不容易养好伤能下地了,还无意间听到了其他同僚的暗中嘲笑。
好像笑他不自量力,敢得罪裴丞相。
杨肇心有不甘,恼恨不已。
明明就是裴凌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凭什么拿他去顶锅?
连阿父也不信他的说辞!
杨肇表面上是忍气吞声了,实则心里憋着股气,他身为公主之子,出身高贵,打小整个洛阳城的世家子弟都不敢得罪他,别说像装这样给他颜色看了,即便是让他当众丢脸都是几乎没有过的事,如今哪受得了这种窝囊气?
他非得搞清楚这是什么回事不可,仍派人暗中去盯着丞相府。
事情肯定没这么简单,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但杨肇派出去的人皆回报说,这几日相府没什么动静,就是周边的巡逻侍卫变多了。
杨肇不信邪,再命人继续盯着。
过了一段时间,果然还是有了动静。
“公子,小的今日守在丞相府侧门,亲眼看到一个女子从里头走了出来。”前来禀报的下人道。
杨肇心念微动,“当真?”
“千真万确!”那下人激动道:“小的看的清清楚楚,那女子身段纤瘦,一身白衣,头上戴着幂篱,上了马车后就往集市去了!小的已经派人去盯着了,看看他们打算做什么!”
杨肇闻言起身,下令道:“多派些人手盯着。”
“是。”
由于上回的教训,杨肇这次派出的人多少都有些身手,动作利索,行事隐蔽,并且乔装打扮蹲守在附近,不易被察觉。
但那女子身边跟着几个贴身侍卫,将她看得严实,若要下手抓的话只怕行不通,只能另想办法。
注意到那女子腰侧似乎悬挂着一枚玉佩,约莫是个重要物件,几个乔装打扮成百姓的男人假装和她擦肩而过,蓦地往她身上一撞,不动声色地将玉佩取走了。
两刻钟后,杨肇拿到了玉佩。
他左右掂量着仔细翻看,发现上头刻了个浔字。
“......“
谁的名字里有浔字?
杨肇的脑子快速转动着,随即猛地惊了一下,对了,段家三公子、段的幼子不就是单名一个浔字吗?!
加之先前那在廷尉衙署外击登闻鼓的女子,正是声称自己是段浔之妻……………
杨肇瞬间想通了这其中关窍,整个人腾地激动地起身。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嘴里念念有词,来回踱步着,右手攥着的折扇不断拍打着左手手心,冷冷笑道:“好啊,好你个装凌,当真玩了招金蝉脱壳,怪不得王?那般听话,若是被发现本来死在诏狱里的证人现在还活着,他王?脱不了干系……………”
若是此事告到御前,裴这欺君之罪定是跑不了了!
杨肇当即间左右道:“我阿父呢?”
侍从小心翼翼答道:“今日有贵客来访,太傅此刻在前堂会客。”
“阿母呢?”
“眼下这个时辰,大、大长公主应是正预备着启程进宫......”
杨肇蓦地想起,今日是什么日子。
因冬至宫宴就在两日后,据说今日太皇太后便要从养病的行宫里回来了,太皇太后毕竟是他阿母成安大长公主萧容宛的嫡母,依礼,阿母必须进宫请安,顺便也好探望一番在宫中做贵人的妹妹。
一想起妹妹,杨肇便想起,当初段家案被杂治其间,皇后亦受到牵连被收走了印玺,险些酿成废后一事,后来段氏案得以查清,因皇后平白蒙受冤屈,陛下便每日都去安抚中宫,接连好多日冷落了妹妹。
妹妹一向最得圣宠,哪里想到会被如此冷落?她去求见陛下,陛下也频频说没空不见,妹妹只好给家中写些书信,里头尽是哭诉委屈。
杨肇细细思忖之后,起身道:“走,我要去见阿母。”
萧容宛那厢正要乘车进宫,陡然被儿子杨肇拦住,听他说了自己的发现,又看过了那枚玉佩,不由惊道:“你当真确定自己没弄错?”
杨肇道:“孩儿哪里敢说谎?上次孩儿就是亲眼看到那女子被骑追捕,又冲入公主仪仗,才命人去抓她,没成想会被裴凌反过来栽赃。阿母,孩儿敢确定此案绝对蹊跷,裴好端端的帮着段家本就说不通,如今我们手里头有证据,有本事让裴
?和王?去跟陛下解释解释,这玉佩从何而来?”
萧容宛毕竟是自小在宫中长大,活到这个岁数,什么算计陷害没见过?特别是身居高位的,玩这些手段更是得心应手。
比起杨肇此刻的急切,她则考虑得更为长远复杂。
她微微蹙眉,斟酌道:“眼下陛下忌惮裴凌,就算你说的属实,陛下也未必会对裴发难,不过,若是能证明裴暗中运作操纵,且连廷尉都这般老实听命于他,帮他移天换日,陛下纵使表面上什么都不说,心底想必也会更加忌惮提防裴凌。这
对我们杨家今后有益。
“可惜,单凭一个证物还远远不够。”萧容宛的目光落在手中的玉佩上,涂满朱红色蔻丹的手指用力捏紧,面上掠过狠色,“我们若要想在陛下跟前拿此事做文章,必须要更确凿的证据,合适的时机。”
最好能抓到人。
可想从裴?手里抢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还得从长计议。
很快,三日之期便到了。
这日终于不再是漫天飘雪,云层间罕见地透出了几缕暖和的阳光,风和日丽、晴空万里。
正宜出行。
仿佛上天也在催促南荛离开。
南荛今日依然是一身素白,直裾广袖,碧簪挽髻,外罩缀满毛领的月白披风,全身上下唯一色彩便是袖口点坠的粉白梅花绣样,头上戴着的幂篱四面坠落轻纱,随着步履而飘动,将她衬得愈发冷若皎月,神寒骨清。
她不紧不慢地跟在身后,踏出丞相府大门。
裴?停下脚步。
他转身看向她,似乎欲言又止。
“一定要走么?”他还是问出了口,“其实,我也并非逼你要做回公主,你若想做普通人也无妨,今后有我在,至少你不必被人欺负,还可以………………”
南荛打断他,“裴观清。”
他猝不及防被她唤及久违的称谓,霎时愣在原地,看着她的目光转瞬复杂起来,眼底沉沉涌动着什么。
“我该走啦。”她扬起头,朝他笑笑,“你就当作,萧令璋从来没有回来过。”
这话未免太决绝。
裴?看着眼前薄纱下女子清丽动人的脸,想说她不必这样急于和他一刀两断,最终久久未语。
他沉默半晌,“我送你出城。”
“不必了。”
他再度不语,唇角紧绷。
南荛看着眼前强行压抑情绪的男人,轻声说:“以前的事该放下了,我没有怪你,希望你也可以过得好好的,往前看,倘若今后能有其他......中意的女子,娶回家也无妨。”
话是轻巧,她也知道这样轻飘飘的话,并不足以安慰对方。
但她只能做这么多了。
南荛想着,等她回到青州,回以前和段浔的家,她会刺绣会画画写字,今后还可以学别的本领谋生。
不管怎么样,她的生活都会再度回归平静安稳。
等开春以后,段浔在院子里给她种的桃树也该成熟结果了。
只是这一次,不再有少年懒洋洋地依靠在树上,朝她一声声唤着“阿荛”。
南荛垂下眼睫。
她转过身,踩着踏脚凳上了马车。
裴?静静伫立在门前,看着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冷风拂面,他的身影一动不动,仿佛一尊僵硬冰冷的玉雕。
其余人静默无声地看着这幕。
谁也没有出声打扰。
狄钺站在严詹身侧,垂着头,双手紧紧攥着拳头。他此刻很想出声和公主告别,又想起自己欺骗了她这么久,到现在便很是羞愧,不知怎么开口。
就在马车开动前的那一刻,裴忽然想起什么,“等等。”
南荛怔了怔,揭开车帘,看着裴凌缓步走到车前,从袖中取出一物递给她。
“此物你留下,今后如有遇到难以解决的难事,你随时可以手持此物,恢复公主身份。”
南荛低头一看,惊讶地发现这是……………公主金印。
长公主比诸侯王,亦有金印紫绶。
只要她出示金印,至少普天之下的任何官吏在确认她身份之前,都无权擅自处置她。
她若想回来,随时都可以回来。
南荛直觉不想收此物,倘若收下,相当于给自己留了转圜的余地,倘若金印丢失,也会平生出许多事端。
但她沉思良久,最终还是答应,“好,多谢。”
她接过金印,收入袖中。
“我走啦。”
“嗯。”
她朝裴?露出一抹笑容,裴静静注视着她的脸,直到她彻底放下车帘,隔绝了他的视线。
“驾!”
马鞭声响起,马车不疾不徐地开始往前,很快就驶离了这条大街。
裴?伫立在空荡荡的大街上,面上温柔的神色正如这天边褪色的朝霞,逐渐敛去。
有人匆匆过来,对着严詹低声耳语了几句,严了然,上前对着装凌的背影一揖道:“丞相,人已入局,只待落子。’
落子无悔。
他所走的这条路,注定只能纠缠到不死不休。
裴?颔首,嗓音冷凝下来,“继续盯着。”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