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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外的人们却是另外的一番心情。
因为方才罗森那番话说的声音不小,有些人听见了。
只是没人像那个小姑娘似的积极响应罢了。
现在眼瞅着真有天雷落下,不由的全都心生惊惧,纷纷朝庆同楼涌来,其中当然就有隐藏起来的小偷。
轰隆。
雷声再次响起,电光落下。
一个眼瞅着就要跑到庆同楼前的家伙当场被劈死当场。
“他是贼!”有人大喊。
同时,有不少人将目光看向了人群中的某些人。
小偷这种东西,就像是老鼠,不管是藏得再怎么好,只要出来偷东西就必然会被人发现。
只不过绝大多数人都是想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也就假装看不到,可是到了这种关于自己性命的时候,顿时就没什么人装糊涂了。
“赶他们走,要是他们过来了,大家都要遭殃的。”有人再次大喊。
于是那些贼们就被彻底孤立了。
他们不敢强硬的冲进人群躲灾,只能转身逃往别处,可是余下的四个人没走多远就被纷纷落下的闪电近乎劈死当场。
人死了,头顶的阴云也便消散了。
亲眼见到了这一幕的众人免不了啧啧称奇,有些人甚至已经决定回头就去找庙里烧香拜佛求保佑。
等到人们散去,或进楼内准备听戏,或是重新回到街上营生,门口很快就再次剩下罗森,小豆子以及那个小姑娘。
“你之前说的话还算数吗?”小姑娘再次问道。
“当然是算数了。”罗森点点头,半真半假地道:“刚才没看到,举头三尺有神灵,说话不算数要遭雷劈的。”
“那就好。”
“等会看完了戏,我就请你下馆子。”罗森笑着指了指外面道:“满京城的馆子,随便你调,我绝无二话。”
“能不能不吃饭,换成别的?”小姑娘眼珠一转,带着希冀又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
“换成什么?”罗森倒是好奇起来了,试探着问道:“折现?”
“什么意思?”小姑娘一怔。
“没什么,你说换成什么吧?”罗森问道。
“就是你能不能请我听场戏。”小姑娘指着门口水牌子上的字,道:“我老早就想听梅先生的霸王别姬,可是我爹却死活不答应,还找人盯着我,烦死了。”
“请你听戏倒是没什么。”罗森看着小姑娘,道:“不过你得把话说明白,为啥你爹不可能让你听戏?我不怕花钱请客,但是我不想平白的惹麻烦上身。”
这一刻,罗森都想到了诸多狗血剧情,比如什么小女孩痴迷于京剧,分不清楚现实和虚幻,玩一出非角儿不嫁。
又或者,为了听戏,从东北追到京城,恨不得天天刷礼物,勇当榜一大哥之类的。
又或是,为了捧角儿,都魔障了,恨不得把亲爹给逼死来吸引角儿的注意……
甭管哪一个可能,这场戏罗森都不能请,免得花了钱还遭人恨。
“我……”小姑娘看了看罗森,犹豫了片刻,最终道:“我只是想要学戏……”
一听这话,罗森的脑袋瓜子都觉得嗡嗡的。
他忽然就明白了为啥小姑娘的亲爹不给她钱看戏了。因为这孩子的想法比花钱捧角儿还要命。
眼下可不是后世:京剧成了国粹,戏剧演员混好了能成艺术家,混不好去娱乐圈里演个戏什么的也能名利双收。
现在唱戏的还被人蔑称成戏子,甭说旁人了,就连他们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下九流,地位着实是不怎么高。
眼前的小姑娘能围的起貂,那肯定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有钱有势的人家谁又看得起戏子啊。
就算是脑袋瓜子抽了,也不会同意自家的孩子跑去学戏的。因为这简直就像是站在高台上往泥坑里跳,得多想不开啊!
罗森一想到罗幼薇要是当年叛逆期时把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画上浓妆,然后要去跳钢管秀……
别说那玩意是什么舞蹈艺术。罗森光是想象都已经血压狂飙了,真要是上演那么一出,他估计能把美-国-所-有的夜场都拆了。
设身处地的这么一想,罗森忽然觉得这小姑娘的亲爹仅仅只是不让她听戏,脾气还真的是挺不错的了。
“姑娘啊。”罗森看着面前的小姑娘,张了张嘴,把心里的话翻来覆去斟酌了好几遍,才道:“我觉得你爹的决定是对的。”
他见小女孩神色平静,并没有要翻脸的意思,这才继续道:“换成是我,要是我闺女有你这想法,我现在可能把所有的戏园子都拆了,把那些个唱戏的腿都打折了扔出京城了。”
“这跟唱戏的有什么关系?”小姑娘气呼呼地道。“你太不讲理了。”
“我知道我这么干很不讲理,甚至是蛮横。罗森道:“可我又舍不得打折我闺女的腿,那我又能怎么办呢?只能算他们倒霉叻。”
“照你这么说,我还得去谢谢我爹的不杀之恩呗?”小姑娘有些气不顺地道。
“那倒不至于,但是晚上睡不着觉时倒是不妨想一想你爹这么做究竟是为啥。”
罗森道:“但凡是个正儿八经的父母,就没有存心要坑害自家孩子的,所有不愿意让你做的事必然是有他们的理由,也许那不是最好的选择,但也绝对不是最糟糕的结果。”
说到这,他指了指身旁的小豆子道:“比如他,庙会那天也在,跟他娘在人群里看热闹。”
“那怎么跟了你?”小姑娘好奇地问道。
“他娘见我那么能打,就以为我有非凡的本事,为了给他找个活路,就将他十块大洋卖给了我。”罗森摸了摸小豆子的脑袋,道:“你觉得他娘做错了吗?”
“我不知道。”小姑娘迷茫了。
“现在不知道没关系,以后多想想就懂了。”罗森笑着道:“戏快开锣了,先进去听听这戏再说。”
“你不是……”小姑娘有些犹豫。
“就听一次,又不会死。”罗森哈哈一笑道:“要紧的不是听不听戏,而是你心里要明白你爹的良苦用心。”
说着便迈步朝着庆同楼里走去。
进了楼,罗森想要给小姑娘买票时才知道早就没票了,不过他手里那两张倒是可以给小姑娘一张用。
何况这还是包间的票,倒是更合适了。
至于小豆子……在眼下他这样的跟班或者说下人,压根就不算是个人。
地位基本上等同于是猫猫狗狗之类的。
没有哪家戏园子会找他们要票,除非老板不想做再做那些老爷太太们的生意。
毕竟看个戏,身边一个伺候的下人都没有,那得多不习惯了。可要是还给他们买张票,呸,他们配吗?(注2)
罗森心里觉得很别扭,毕竟他从来都没把小豆子当成过下人,可现在看个戏却生生还给搞出来阶级差别来。
小豆子对此反倒很是坦然,甚至压根就不觉得给罗森当下人有什么不好。
对此罗森只能说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特征,他这个习惯了人-人平-等的现代人偶尔是真不太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