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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羡好和妹妹傅枕梦一母同胞,相差两岁。她离家入宫时,妹妹不过九岁,而今也已经有五年未见。
傅枕梦如今已经十四岁,也着实到了谈论婚嫁的年龄。
太后不会不明白皇后为何会传召她入宫,也应当知晓皇后有意将自己许配给萧澈当侧室。
如此情况下,太后仍然想要将中立位即将摇摆至皇后一边的傅家,再次拉回中立位。
思及此,傅羡好神色自若的笑了笑,道:“如此,是家中的福气。”
太后没想到她一点就透,对她倒是生起了些许兴致,“听闻你入宫前,幼时就随着祖父入学堂。”
傅羡好颔首。
太后:“女学?”
傅羡好摇头:“祖父认为,传道授业解惑是普及大众之事,不分男子能学什么,女子不能学什么。”
“如今看来,傅家能够成为世家之首,也是有理由的。”太后笑着对兰絮道,看向傅羡好的眼神也是愈发得满意,“也教得你如此聪慧伶俐。”
话音落下,还没等傅羡好开口,门外传来宫女的声音。
“娘娘,太子殿下求见。”
福阳宫正殿中一时无声。
谁都不知道萧瑾承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过来。
别说是傅羡好,就连太后也是满眸狐疑,“眼下这个时候,他不是在上书房吗?”
宫殿门扉被推开,泠冽的寒气扑面而来。
傅羡好起身,垂眸朝着背对着光影而来的身影欠身行礼,都无需抬头,就能感受到他身上带着的寒气。
苍茫白雪映起的光影透过窗牖,落在男子隐于门扉下的颀长身影,斑斓多姿的余晖斜斜洒过他清冷淡漠的侧脸,凛冽的眸光尤似滴落凝结的冰柱,只稍一眼就叫人禁不住发寒。
萧瑾承眸光掠过殿中,扫过垂眸敛眉的女子,最终落到首位的皇祖母身上,他合手作揖:“祖母。”
太后疑惑地朝他招了招手,“哀家还想着等会儿再宣人去寻你,没想到你就来了。”
“是孙儿来的不巧。”萧瑾承寻了个位置坐下,眸光掠过仍旧站在原地保持原样的傅羡好,道:“打扰了皇祖母与傅姑娘的闲话。”
“哀家正在和羡好说着她母亲和妹妹的事情。”太后循着孙子的视线望去,瞥见女子稍显拘束疏离的身影,心中的惋惜愈发地上涨,道:“站在那儿也不闲累,回来坐下吧,不必如此拘束。”
傅羡好颔首应下,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挺直身脊端坐。
“今岁宫宴,傅家也会前来。”太后拾起置于桌案上的佛珠,对萧瑾承道:“听皇后提起,说羡好也已经有四年没有见过家中长辈,如今好不容易进宫一趟,哀家想着再寻个时间宣她母亲和妹妹入宫。”
呷着茶水的萧瑾承指腹微滞,若有所思地落下白玉茶盏,道:“皇祖母如今身子骨不好,何必替下边的人操心这些事。”
他顿了下,余光扫了眼神色自若的傅羡好,没等太后再开口,又道:“若真觉得傅姑娘与家中多年未见,傅家此次进京小住几月,傅姑娘要是想见了,也有机会。”
闻言,傅羡好指尖颤了颤。
微微扬起的呼吸叫嚣着欲要冲出,几近叫她失态。
不过好在太后一心都落在萧瑾承的身上,没有关注到她的神态,而是沉吟了须臾,道:“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如此一来就要有人提前布置京中的事宜,你??”
话语凝在嘴边,太后沉默了几息后,道:“此事就交由皇后着人操持即可。”
傅羡好眸框微微颤抖着,她克制下心中的激动,起身垂眸道:“民女谢过太后娘娘。”
女子柔和的嗓音平静无波,半分情绪起伏都没有,萧瑾承眉梢微扬,落在她那道纤细有致的长睫,如同蝴蝶扑扇轻舞的翅膀,清冽的眸底染上缕缕淡笑。
萧瑾承比谁都清楚,傅羡好对家人的思念几近将她吞噬。
今岁中秋佳节日,她得了假。
那日傅羡好与六局女官小聚过后,分明已经迷晕了宫中丫鬟,可在清心殿等候多时的萧瑾承迟迟都没有见到人影。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暗卫前来禀告,说是傅姑娘独自一人待在东宫后院的竹林庭院中,赏月。
萧瑾承前往,远远地就见女子端着酒杯,恣意随性地倚坐在亭中,薄如蝉翼的天青色纱衣摇曳生姿,她侧眸望来时,那双清澈见底的眸子中装满了落寞之色。
他走上前,坐在她的对面。
傅羡好提起酒壶,递了酒盏给他,看向悬挂天际的皎皎明月,道:“今岁的圆月,明耀得刺眼。”
刺得叫她睁不开眼睛。
她侧眸而来,明月照耀下,眸底的不安与落寞交织缠绕,恰似一道看不见影的掌心,一下又一下地拽动着他人心弦。
萧瑾承没有开口,就坐在她的对面,陪她一杯又一杯地饮着。
圆月下斜了半寸,女子的眼眸也不负清明。
他起身,道:“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
“嗯,我醉了。”望着明月的傅羡好回眸,笑得很是难看,“我该回去歇下了。”
她落下手中的酒盏,不疾不徐地站起身。
身影倾斜的刹那,萧瑾承覆手揽住女子纤细无骨的腰身,将她拉入怀中,薄唇微启时对上饱含水光的眸子,他收回了话,问:“为何如此难过。”
“我没有难过。”傅羡好没有推开他,手心捉着他的衣袖,抬眸与他对视须臾,败了下风,“好吧,是有一点点难过。”
顿了顿,自言自语般地重复道:“只是一点点而已。”
她没有再开口,萧瑾承就没有追问。
直到送她回到瑶阁时,傅羡好坐在榻上,抬眸静静地凝着他的身影,不言语。
萧瑾承不宜在瑶阁停留,确保她安然无恙时,正要转身离去,飘散的袖摆被女子白皙的双手拽住。
他回过头。
傅羡好仰头,与他隔空相望,“他们为什么不给我来信呢。”
今夜明明是中秋团圆月,可她连封信都没有收到。
一封也没有。
她明明写过去了的,可连敷衍的回复都没有收到。
说完后她低低地笑了下,松开拽着的袖摆,拉起丝衾侧身躺下,道:“我要睡了,殿下走吧。”
皎洁明月穿过窗牖,落在男子身上,就算如此,晦暗不明的神色也叫人摸不清他在想些什么。
翌日再见傅羡好时,她神色如常。
昨夜看到的模样,不过是一场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