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雾海吐出了他的问题,内容相当突然且接近于严词质问,被无端怀疑的人因此合理地使用着自己的沉默权。 克劳德悠闲地背过一只手,另一手撑在乌木的办公桌上,望着姜雾海的表情玩味,好似姜雾海方才说出的不是将他视作犯罪嫌疑人的过分责问,而只是讲了一个擦边的笑话。 沉默带来的安静如同溶解的雪水浇淋而下,方才那种不管不顾的热血上头此刻冷却了不少,姜雾海心底为自己不理智的提问懊悔万分,不过事已至此,他硬着头皮再次问道:“克劳德,那几名S级勇者的死亡,你有参与吗?” 克劳德仍旧保持缄默。他走到咖啡机旁边煮一杯冒着乳白热气的咖啡犒劳自己,同时也为姜雾海泡了一杯,自然地递给对方。 姜雾海也自然地接过,顺口还道了句谢,随后才意识到在他问出了那种严苛的问题后,他们之间似乎不该继续拥有这种相互信任的好友才会具备的亲切氛围。于是他表情刚正地喝了口犯人递送来的贿赂,舌头被狠狠烫了一下。 而没提醒姜雾海注意烫嘴的克劳德悠哉地举着瓷杯,歪头问对方:“那么,雾,怀疑我的依据呢?” 喝下恶魔馈赠以至于舌头烫伤,姜雾海悔恨而痛苦地捂着嘴,过程中听到克劳德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向他抛来反问,不由一时愣住。 皱眉思索片刻后,姜雾海放弃了,因为没有别的因素,他真的只是毫无根据地突然想问这个问题。 他支吾地回答:“呃,非要说的话,直觉……?就是那种,嗯,灵光乍现突然想到的,呃,那种……” “哇,真是恐怖的直觉,吓我一跳呢。” 克劳德相当夸张地惊叹一声,但他的语气轻快,丝毫不像被吓了一跳的样子。 感慨完毕的首席悠哉地转身过去往瓷杯里添进两块方糖,还好心回头询问姜雾海需不需要加奶或糖,得到否定的答案后他安心地又添了两块方糖,搅拌开后气定神闲地啜饮。 姜雾海身处不当出现于此情此时的友爱环境中,相当惴惴不安。他也意识到以一名同伴之口说出如此缺乏信赖的问题会有多么伤人,因此尽管有些艰难,但他依旧用着浑身解数去做从未做过的努力。 做了毕生所有努力的姜雾海终于感觉他可以了,继续用结巴般的遣词造句水平与克劳德交流:“克劳德,呃,就是那个,我为我刚刚对你持有的怀疑感到非常抱歉!我真的只是鬼使神差才问了那么一个蠢问题,你要相信那不是我的本意!” 克劳德不甚在意地笑道:“没关系,我没有放在心上。” 一般这样和善微笑说自己没有放在心上的才是最记仇的吧! 姜雾海深以为然,遂大惊失色,连忙采取补救措施,慌张摆手道:“不不不,确实是我不对,怎么想都是我太莫名其妙了。这几个案件跨度起码也有半个月了,而且相距甚远,虽然你没告诉过我你是从何时开始休假的,但我在茜狄城的工会属地见到你的时间是十天前,我想你应该没有千里取首的能力。而且那个谁?盖欧比?他死亡的时间是六天前,那天你和我去了荆棘禁地,你也不可能会参与关于他的谋杀中。尔后死亡那两个就更不可能了。虽然你说橡果死在你面前,但你也说了,他身上的黑魔法痕迹远远早于你见到他的时间。况且他们死得五花八门毫无相关性,像是犯人在刻意恶趣味地集邮一样,也不可能是你能做到的程度。” 姜雾海状似冷静有条理地向克劳德分析对方不可能犯罪的理由,说到最后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了。 克劳德似乎完全跟上了姜雾海的思路,他一边听一边点头,赞同道:“雾,听完你的分析,我也不由觉得似乎该是如此呢。看来我的不在场证明还挺充分的,你说是吗,证人先生?” 这种事情为什么要问我啊。姜雾海觉得他道歉道得太早了,他是突发奇想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但克劳德只会比他更莫名其妙。 但他显然没有意识到,克劳德莫名其妙的程度还有提升的空间。 当事人克劳德在片刻的思索后,提出了不同的意见:“那你有没有考虑过,万一我合伙作案,有同伙帮忙的话,你的推测是完全可以被推翻的。” 姜雾海闻言相当无语,不可思议道:“我说,不是,为什么我们要在这里讨论你是嫌疑人的可能性啊!” “你说是因为谁呢,雾?” 克劳德依旧笑意盈盈,姜雾海却因此哀嚎起来。 “我错了!我错了行了吧!” “你不用激动,我说过我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鬼才信啊!这完全是已经在小本本上暗自记仇的表现了吧! 与姜雾海相当丰富的内心活动相对的是克劳德面上的一派云淡风轻,一点也不在意刚才那句问话的首席相当大度地主动开启了新的话题:“雾,你应该还有别的事想要问我吧?” 姜雾海连忙顺着台阶点头称是。他长出一口气,不管怎么说,算是将这个突然的插曲轻轻揭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