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天上的天上的星辰不再闪亮,那么地上就会有一个单纯的孩子失去梦想。 此刻,群星暗淡。 佐伊还想抢救他已经散作清晨海面上泡沫的脆弱梦想,在姜雾海投来的疑惑而同情的目光中望向信不祝,长了钩般的视线死死牵住对方,企望对方说出与姜雾海截然相反的真相来修补他那如玻璃般碎得彻底的心。 然而现在唯一能拯救他的人只是对他歉然一笑,道:“我并没有刻意想要隐瞒,只是觉得没有坦白的必要。如果你觉得遭到了欺骗,我感到非常抱歉。” 信不祝的实话实说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佐伊面色瞬间更加苍白,难以置信地反复扫视着信不祝女性化的柔美面庞和淡雅长裙下纤细柔软的身形。他的眼前一阵阵发黑,明明是白昼,一瞬间他却好似陷入断绝希望的永夜。 没想到佐伊反应这么大,姜雾海连忙拍着小孩的肩膀安慰道:“没关系啦,男姐姐也是姐姐。” “……喂。”信不祝不是很习惯这样的话从姜雾海嘴里冒出来,一时异常无语。 确认小孩不会因为突然的打击而哭鼻子——也许还能算作初恋的夭折,姜雾海便放心地任由佐伊在一旁失魂落魄,自己和老熟人叙旧。 “所以,怎么在这、这副打扮?”姜雾海问。 信不祝笑得温吞,中性的柔和嗓音有一种天然的磁性魅力:“因为一些意外,我决定开个花店。” 姜雾海上一次见到信不祝还是四年前,他们前往境外污染区域的前人类居所莫诺城进行探索任务。在城外他们遇见了暴乱的凶兽潮,自行请缨引开兽潮的信不祝自此在整个任务过程中失去踪影。原本大家都以为他凶多吉少,然而几个月后他自己回到了工会总部,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注销了自己的勇者身份,退出工会,从此销声匿迹。 如果要追究信不祝口中这句轻描淡写的“意外”,只能是他在莫诺城外失踪时发生的事。 姜雾海所不知道的事。 姜雾海自认自己还算善解人意,不会去冒昧窥探对方不愿讲出口的过去,正如信不祝不会揭他的短。 刚在心里对信不祝进行了一番高度评价,就听对方又冒出来一句:“许久未见,你变化也很大,佐伊向我讲了许多与他同住的勇者的事迹,我竟没想到是你。你是受了什么情伤吗?” ……好吧,当他没说。 “我能受什么情伤啊,倒是你,看起来受到的刺激才更大。” 信不祝不置可否,指尖绕着肩头垂搭的一缕黑发,选择性地忽视了姜雾海的上一句话:“自方才佐伊说同住的勇者要来时我便有不太好的预感,做好了来人是昔日相熟同僚的准备,不过没想到一来就是王炸。长久断了联系,我都不知道原来现在你同我住在同一座城中。你这样的人,居然也能安定下来。” “你也说了我变了,这也算是变化中的一点吧。”姜雾海笑,“不过那也确实,曾经工会顶流的s级勇者如今沦落到女装卖花,简直是世事变化令人唏嘘。还得是我,否则换一个人来看见了不得嘲笑你一辈子?” 两人有数千的日夜不曾有过联系,在这段对方皆不知晓的漫长岁月间被外界各种因素侵蚀影响,变成了截然不同的模样。然而从前的熟稔使二人在重逢后的三言两语间找到了最适合当前情况的相处模式:互损。 “我倒是不怕你们知道这件事对我有怎样的看法,我是害怕你们见到我以后无法自拔地爱上我。”单纯就外貌而言,信不祝现在的模样确实符合大多数男人的审美,至少脸蛋是漂亮的。 姜雾海一指旁边仍旧失魂落魄的佐伊,不屑道:“得了吧,也就佐伊这种小孩吃这一套。不过你现在的样子的确很有迷惑性,你有动用幻术?” 信不祝的外貌与身形与过去不太相同,明显偏向女性,也不怪佐伊辨认不出来,就连认识信不祝的姜雾海第一眼都差点没认出人,这不是靠化妆易容可以轻易做到的。 信不祝也没隐瞒的意思:“我确实有使用一点误导视觉的幻术。” 扫视到视野边缘的佐伊,姜雾海突然由此想起了另一桩事情。他揽过双眼无神的佐伊,强行让他神魂归位,对他重新介绍起信不祝来:“佐伊,你可能还不知道花店老板究竟是谁吧?信不祝,勇者工会前S级勇者,托克利大陆数一数二的幻术大师,姑且算是我以前的队友。” “你的介绍好冷漠,拜托你好歹加上一句‘一起出生入死、同甘共苦’的前缀吧?” 姜雾海严厉地指正信不祝:“不熟,别乱蹭。” 被强行回魂的佐伊不敢看信不祝,只能幽怨地盯着姜雾海,仿佛对方才是那个欺骗了他纯真感情的恶人:“所以呢?” 姜雾海搓搓小魔王的头,手撞到尖角也忍住痛面上不显,用哄小孩的敷衍语气道:“你的天赋与幻术有关吧?估计你刚觉醒不久也不会正确运用,你看,现成的老师不就在你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