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栈州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周身的气息也没有任何变动,仿佛只是随意路过,又随意看了场戏。 但那双眼睛,却幽深至极。 “你亲自带人去,把珍馐阁在皇城的所有势力都端了。” 周至猛地抬头,满脸诧异。 这些年来,主子经历过的刺杀数不胜数,抓到凶手后都是低调处理,从没哪一次会闹出这么大动静。 他一步步陪着主子走到今天,比任何人都清楚主子这个国师之位来得有多不容易,甚至为了完全得到那个人的信任,主子从没滥用过自己国师的职权。 可如今又是为何…… 周至迟疑片刻,才开口问道:“主子,刚才江大小姐不是说还没到时机吗?” 裴栈州转头看着他,语气淡淡,“和她有什么关系?本国师只是单纯看七皇子不顺眼罢了。” 他故意拿出苏焕羽的令牌,想借机钓出更大的鱼,为此亲自来此,却还是让人跑了。 明知道是苏焕羽搞的鬼,却抓不到对方一点儿小辫子,他从其他地方下手回敬一下,有何问题? 周至:“……” 就是这么简单的理由? 他总觉得好像没这么简单,但想来想去,似乎也只有这个理由说得过去。 周至虽然疑惑,但他对自家主子的吩咐从来不会迟疑。 他办事利落,动作迅速,“珍馐阁被查封”的消息第二天就传遍皇城。 国师大人在珍馐阁遇刺的事儿不少人都听说过,但这么多天过去,没听见有什么消息传来,珍馐阁也在正常营业,所有人都以为这事儿过了,谁知国师大人会突然发难。 听说官兵闯进珍馐阁抓人的时候,还有不少客人在吃饭听曲儿,这事儿在众多人的亲眼见证下,自然以最快的速度传开。 “你们的消息也太落后了吧!听说当时去珍馐阁抓人的根本不是官兵,而是国师府的府兵。” “府兵?抓刺客这种事,国师大人怎么还需要派自己的人去?” “这个我知道!我听说珍馐阁其实是一个专门收集情报的组织,国师大人为了不打草惊蛇,所以才用了自己的人。” “这事儿我亲眼见过,当时国师府的人从珍馐阁抬出好几个大箱子,据说里面全是珍馐阁收来的各种情报。” “天呐,难怪珍馐阁一个酒楼,背后又没听说过有什么大人物撑腰,竟然能在皇城中屹立不倒这么多年,原来背地里是有别的营生。” …… 有关珍馐阁的议论,这几日几乎成了皇城中所有人口中的话题。 而作为话题中心的幕后主使,在七皇子府的苏焕羽不知道砸碎了多少套茶具。 “该死的裴栈州,明明都已经查到太子头上了,他不去找太子的麻烦,为何还死揪着珍馐阁不放!” “哗啦——” 又是一套茶具被苏焕羽狠狠砸在地上,飞溅的碎片还在他手背上滑过一道细小的血痕。 身边的人都低着头站在角落,谁也不敢说话,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珍馐阁有多重要,他们这些在主子手下做事的人心里都清楚,特别是皇城中的这个珍馐阁,主子当初可是耗费了大量心血才建成如今的规模。 可如今全都付之一炬,主子就算性子再能忍,也不可能不生气。 见没人说话,苏焕羽火气更甚,“都哑巴了?谁能告诉我,接下来该怎么办!” 众人瑟缩了一下,迟疑良久,终于有人大着胆子开口:“其实这件事对我们来说,或许是件好事。” 苏焕羽凌厉的目光看过去,但并没有发火,而是示意他接着说。 那人赶紧道:“我们留下的线索让裴栈州以为珍馐阁背后的人是太子,但他依旧选择了对珍馐阁动手,不管是因为警告还是别的,都说明了他对太子的态度。” “而裴栈州背后的人是皇上,他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皇上不可能不知道,却没有问罪的意思,就证明对珍馐阁动手也是皇上的意思。” “既然如此,太子作为珍馐阁‘背后之人’,必定会引起皇上的猜疑和忌惮,这对我们来说是个好消息。届时三皇子若能抓住机会,把太子从东宫的位置上拉下来也不是没可能。” 随着他的话,苏焕羽脸上难看的神色少了几分,周围的人也松了口气。 借此机会,其余的人也立马开口附和:“没错,咱们的珍馐阁遍布整个南苏国,只是失了皇城的一个,那些重要的东西咱们早就暗中运走了,若是能借此拉下太子,咱们也不算亏。” “这多亏了七皇子神机妙算,早早让人将东西运走,才将损失降到了这么低。” “是啊,若非七皇子,咱们的损失可就不止这一点了,这真是万幸啊!” 几人的话渐渐变得恭维,苏焕羽的脸色明显变好了,但眼底依旧藏着几分阴郁。 若非看到他的令牌出现在裴栈州手上,他也不会反应这么快,可惜最后还是没保住珍馐阁。 苏焕羽皱着眉摆摆手,“行了,别拍马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