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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黑漆漆的,远处鞭炮声不绝。
孟渊与铁牛又练了一会儿,胡倩也来了。
她模样出众,身子高挑,穿的也单薄,胸前应是缠了几圈布,可犹能显出规模。
胡倩的娘亲是王妃乳母,看她身板就知道从小就吃的好。
“今天是新年,你们俩怎么不多睡会儿?”胡倩上前随口问了句。
孟渊跟胡倩不熟。而且胡倩地位高,一向不爱跟人说话,今日主动搭话倒是少见。
不过在孟渊看来,若王妃真打算观察这一批学员的品性,那以胡倩的身份,大概就是内线了。
不管怎么样,先把牌坊立起来!
“聂师没让停,我就不停。”孟渊一边打着马步冲拳,一边以寻常口吻应对。
这胡倩在校场里地位最高,又颇有姿色,人人都抢着讨好。
对付这种没历经过情事、又众星捧月的小姑娘,不能像别人那样去舔去巴结,得先拉开一段距离,然后再出手。
就像骟割小猪崽,提着骟刀上前,肯定把小猪崽吓跑了。但只要藏好刀,做出漫不经心的样子,小猪崽反而会来拱你的脚。
当然,要用这种手段需得才貌双全,如孟渊这般的才行。若是换个歪瓜裂枣的,就算拉开十万八千里,人家还是不搭理你。
果然,胡倩见孟渊并无半分热情,还是一板一眼的打着马步冲拳,她便道:“你还挺老实听话的,那怎么第一天来就跟刘贺打架?”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来这里是为了学武,没想过别的,只想当王妃的护卫,报答王妃的恩情。”孟渊也不多解释,继续扎着马步。
胡倩微微点头,笑着道:“你这般苦熬气力,可聂师不教真本领,你至多有些蛮力。来日王妃要真遇险,你可不一定护得住。”
“倩姐,你这话就不对了。难道学不到真本领就不能护卫王妃了?”
孟渊停了下来,严肃又认真的立起牌坊,道:“我是流民出身,要不是王妃给我吃喝,我早就冻饿而死了。如果真有人敢伤害王妃,我就算本领低微,那也得先从我尸体上踏过去才行!”
这种废话,孟渊能扯十几套不重样的,核心就两个字:忠诚!
胡倩一时怔住,她见孟渊一番话掷地有声,俊秀的脸上写满了正直和忠心,一副愿为王妃而死的样子,根本不像是前不久抓着刘贺打的狠人。
“没想到你身为流民出身,倒是有一颗忠义之心。”胡倩感叹。
“要是没有感恩图报之心,那跟畜生有什么两样?”孟渊一身正气,语声铿锵,认真道:“倩姐,要是王妃真遇到危险,我想你一定跟我一样,愿意为王妃而死!”
这种话术是拉进两人距离用的。
果然,胡倩重重点头,道:“我跟你一样!王妃待我如亲女,我当然愿意!”
亲女?那看来王妃确实没放弃这里!孟渊见套出了话,便也郑重点头,随即又认真道:“倩姐,最近我打冲拳的时候总是觉得腰臂出力不畅,你能不能瞧瞧我哪儿练错了?”
“哦?你再打两记我看看。”胡倩抱臂,十分认真,一副大姐头模样。
这姑娘常居深院之中,不知人心险恶,更不知孟渊用了欲擒故纵和假痴不癫的兵法学问。
铁牛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心说你前两天还纠正我动作来着,合着你自己都没练会?
很快又陆陆续续有人来晨练,胡倩也不再跟孟渊多说。
此后日子如常,只是校场再也没来过外人。诸少年没了管束,该偷懒的愈发偷懒。
人都有从众心理,且少年人心思易变,见人家偷懒怠工,便也跟着学。
孟渊依旧一丝不苟的操练,每日马步冲拳、提举石锁、站桩、跑步,半分实战没有,招式也学不到,只按着聂师定下的流程打熬筋骨。
孟渊也没刻意去交好胡倩,只时不时的讨教一二,让她纠正动作要领,满足一下小姑娘好为人师的心思。
转眼正月已过半。
每日猛吃猛喝猛练,体内精火生长迅猛,已然笼罩住了全身,愈发不惧严寒,浑身气力好似用不完一般。
孟渊估摸着,再过几日,精火就能达到圆满之境,只是不知到时会有什么变化,心中难免期待。
如今已是在聂师定下的流程中加大了训练量。如聂师要求每日提举二十斤的石锁三百次,分为六回。孟渊便换了三十斤的石锁,提举五百次。
还有背负沙袋跑步,扛石碾推石碾。别人早早休息,孟渊却非得趁夜再操练一遍,累的忘我才行。
可即便如此,第二日起来还是神采奕奕,浑身暖洋洋的,力气全部又回来了。
这日正月十五,天未亮,孟渊便起了床,光着膀子出门,打了井水擦洗身子。
“我是来学武的,怎么整天想娘们?”孟渊打算今天再加大训练量。
这日上午过半,演武场上才只有十几个人,其余人都还窝在宿舍未起。
平日这些人担心聂师突袭检查,不敢偷懒太久,可今天是正月十五,都是要过节的,是故这些人大胆了些。
临到午饭时分,这些人才来到演武场,刘贺也在其中,毕竟他就是带头的。
刘贺的伤已养好,他轻蔑的看了眼孟渊,便装模作样的提举石锁。
“聂师不管咱们了,以后想要学武得再拜新师父!没门路的,赶紧找门路吧!”刘贺笑嘻嘻的出声。
那聂延年自过了年就没露面,诸少年本就对练武的事失了信心,此刻再听刘贺的话,难免更觉得有理。
一时间有人沮丧失落,有人却又赶紧讨好刘贺。
“我说小骟匠。”刘贺见诸人都讨好的看向自己,不免得意,他笑着看向孟渊,道:“你天天起早贪黑,没想到一场空吧?你就算再用功,也是个流民,也是个骟匠!等过几天,就该卷铺盖滚蛋了!”
“铺盖是王府的,他可带不走!”有人笑着凑趣。
孟渊只是提举石锁,对这种挑衅并不理会,反而觉得无聊。
那胡倩冷眼旁观,也不说话。
“出来混要看背景,要看实力的!我爹是刘总管,你有什么?”刘贺哈哈哈的笑,“你天天练顶个屁用啊!还不是要回去铲牛粪,骟牛羊!”
孟渊丢下手上石锁,道:“我不跟兔儿爷说话。”
刘贺被这一句话破防,他气的涨红了脸,可又不敢动手,只是咬牙切齿的指着孟渊。他挑衅归挑衅,却不是傻子,知道打不过孟渊,就算群殴也得被他盯着揍。
“聂师来了!”胡倩忽的出声。
诸少年看向校场大门,只见聂延年背着手,笑眯眯的走了过来。
一众少年全都乖乖站好,刘贺也赶紧站好,心说幸好出来的早,要不然偷懒就被发现了。
只见聂延年走上前,环视诸人,然后脚踩着一石锁。
聂延年也不出声,双肩不动,只单脚一翻一挑,三十斤的石锁直直飞了起来,竟有三四丈高。
诸少年双目去追石锁,孟渊却看的分明,那聂延年沉腰下马,两脚分开,扎成马步,双目微闭,陡然间右手拳递出,正中下落的石锁。
只听砰的一声,那石锁竟爆裂开来。
碎裂的小石块散在一丈方圆之地,可见聂延年这一拳不仅威力极大,且对力度的拿捏十分到位。
孟渊怔怔,一时无限向往。
诸少年见了真本领,也都目瞪口呆。
“力发六合,力从地起;发劲在腰,出招在膊。起似伏龙登天,落如霹雷击地!”
聂延年收了马步,笑着用手臂箍住刘贺的脖子,道:“这才叫背景,这才叫实力。你以为是小院子里娘们勾心斗角玩的宅斗?”
他指了指孟渊,让刘贺看,又接着道:“他是个骟匠,你是奴才出身,谁比谁高贵?我定下的是每日托举二十斤的石锁三百次,他托举三十斤的五百次。马步冲拳还比你们多打一倍,每日起的最早,练的最多,风雪无阻。你拳头没他硬,心也没他狠,更没他勤奋。他以后肯定比你有出息,到时候当着你的面睡你妈,你还得拍手叫好!”
“……”孟渊瞥了眼刘贺的长相,心说我还不至于这么下作。
“人家辛勤苦练,你不练也就算了,说风凉话算什么样子?孩子,人不该这样。”聂延年拍了拍刘贺的头,又摸出一张纸,递给吴长生,“点名!”
吴长生恭敬接过,唱名道:“刘贺!张俊!张金花!”
念到这儿,吴长生额头生了汗,凑到胡倩身边,“这仨字咋念?笔画多的很!”
胡倩没搭理。
吴长生眼见聂师面色不善,赶紧又来问孟渊。
“姬鸡宝。”孟渊指点。
“原来是他呀!姬鸡宝!”吴长生拉稀一般,稀稀拉拉的念了一通。
总计站出来十六个人,有男有女,孟渊和铁牛都未在列。
“念到名字的,回去收拾东西,都给我滚!”聂延年毫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