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乾看着瓶底点头，他笑了。 他想起来师父给他上第一课时，开头就讲了当天帮人看的一件东西。 那次就是个接底的活儿。 图乾当时还好奇，时间之眸下接底的假货会是个什么表现。 没想到，师父如今人在海外了，他才见到接底的东西。 时间之眸一扫，“3年/664年” 有意思。 “师父您笑什么？” 公孙锋见图乾笑，越发心虚了，他估计自己这次又错了，摸底鉴物法还要练习。 图乾回神，“奥，没什么，想起了一件旧事。 你这个瓶子还真有点门道，一句两句扯不清，咱们到我办公室细说。” 到了办公室坐好，图乾才一边慢条斯理地从抽屉拿出小手电和小刀，一边问话， “小锋，你这个蒜头瓶怎么来的啊，花了多少钱啊？” 公孙锋看了看李曼，李曼才张口回话了，叫图乾师父，她还是有点不习惯， “师父，这是我爷爷头两年在古文化街买的，当时花了一千。” 图乾点点头，“那你录像吧，回去给你爷爷看。” 李曼依言开始录像。 图乾坐正，大师的架势一下子就来了， “我刚才跟你们俩说了，这个蒜头瓶是新的。为什么是新的呢，因为画片是现代的贴花工艺，这个古代没有。 后来小锋说底没问题，我才又看了看底。小锋说的对，底确实没问题，是老的。 新老合体，这是怎么回事呢？答案只有一个，接底。 接底是把老底装在了新烧造器物上的一种造假行为。 小锋你过来。” 公孙锋闻言，乖巧地走到图乾身边。 图乾点点头，“开始上课了，仔细听。这招造假的手段，正克你的摸底鉴物法。 这接底，分两种，热接和冷接。 老以前都是热接，热接很好分辨，咱们从里面看看就知道了。” 图乾用一个绳子，把小手电送到瓶子里，照亮底部， “你看，看不见接痕。以前的热接活儿，是可以从内部看到撞底的痕迹的。 所以，这个应该是冷接。” 图乾一边拉出手电一边道，“时代在进步，技术在革新，现在接底都是冷接了。 用精密车床，将结合部位切削到合适的尺寸。 冷接更加隐蔽，痕迹更微小，但还做不到天衣无缝。 冷接撞底的缝隙也还是能看到。行家一眼就能看出来了。 而且，这些造假的人，往往做贼心虚，会在那已经很细微的缝隙上涂上污物或者胶。 这个蒜头瓶，做的其实就不太好，胶非常明显，你看……” 图乾用小刀刮，果然轻松地刮下胶来，底上的撞底缝隙也露出来了。 “李曼，你过来，近一点拍。” 李曼拍完，图乾放下刀，继续讲课， “行了，接底的手段咱们说完了，咱们来说说这个底。 我先定个调，这是一个元朝的碗底。 为什么呢？ 元朝瓷器碗底有这么几个特点： 首先是底足不上釉。 这个底就是这样，当然这一点也并不绝对，那时候还是会有少数瓷器，涂了一层稀薄到几乎看不到颜色的釉的。 这可能是因为元朝时，沿续了游牧民族席地而坐的习惯，瓷器多放在地上，底部釉面磨损消耗大。所以干脆不上釉了。 也有可能，是因为当时瓷器的体积比较大，胎釉也厚实，底足上釉的话，工序会很繁杂，为了提高生产的效率，便省去了底足上釉的步骤。 第二个，就是有乳突现象。就是这个底的这种修足，底足中央留有凸起。他不修掉这个凸起，留着。 乳突在元代瓷器里非常流行，这也影响了后世一段时间，后世的民窑里也多见乳突现象。 但不同的是，元朝瓷器的胎体更厚实，而且足墙外撇。 第三就是存在不同斑点状色块。 这个原因有点多。可能是瓷器胚土因素，也可能是烧制时火候不均造成的。 形态主要有火石红斑、芝麻状斑点以及釉斑三类。 此外还有旋纹和窑红，这个在修坯的时候基本上就已经修没了。这个底也没有表现，以后咱们见到了再说。” 说完了正事，就该说私事了，图乾看向李曼， “李曼，你回去跟你爷爷说，这个瓶子肯定是不值钱的。但这个底，喜欢的人能花个二三百来买。 我个人出于研究目的，愿意花一千买这个底，让老爷子不至于赔钱。你帮我问问你爷爷愿不愿意卖。 当然，如果有别人愿意出更高的价，他卖给别人也没有关系。” 图乾这么做，不过是有枣没枣打一杆子，就为了能多收件老货。至于人家卖不卖，他就无所谓了。 这个底在李曼爷爷手里不值钱，到了图乾手里，可就不一样了。 小情侣走了，图乾开始提交那两幅残画。 “经检测，宿主提供的，清·康熙咏梅诗扇面为真品，反馈金额49万元，贡献点98。修复时间4个小时。” “经检测，宿主提供的，清·王昱山水画为真品，反馈金额17万元，贡献点34。修复时间6个小时。” 图乾听着系统播报摇头，康熙的书法扇面竟然比王昱的山水画价值高。 这很不合理。 在图乾心里，报价反过来才对。 要知道，王昱在雍正朝可也是名噪一时的存在，与王愫、王玖、王宸并称小四王的。 只是今日，还有多少人知道他们的存在和事迹了呢。 多乎哉不多也。 这样想着，图乾就更想看看王昱的作品什么样了。 还有那王素的条屏，也是很勾图乾的好奇心，他不知道扇面是如何和条屏结合的。 如今贡献点已经八十二万多了，加速修复这两件作品不过花费九十多点贡献点，毛毛雨了，图乾果断选择了修复。 然后又将两个作品都召唤到眼前。 王昱的山水先修复完成，也先到，图乾展开，感受着王昱画的古浑中的秀润气，真为那区区17万的价值不耻。 可这就是市场价，系统也没办法。 图乾感慨间，王素的条屏也到了。 这个条屏一照面，图乾就很诧异，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