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水河谷中一场埋伏,众人掩去对战死者的哀思,一路疾行,终于在日落前赶到了峣关之下。 换过文牒,入得峣关,疲累不堪的众人各有去处,自去歇息不提。 馆驿内,云绫草草用过晚饭后便独自找上了公孙弘,赫连同知的退走可是让她疑惑了一路。 祖孙二人就在房前小院儿内落座,晚风习习,倒也惬意。 “妮子想问什么?”公孙弘面带笑意,随口问道。 “师公,您白日里说北凉国师非是不敢,而是不能,这是为何哩?” “这个啊,可就说来话长咯······” 称宗师者,入先天之境,上体天心,下悟己道,一身修为返璞归真,强弱只看对“道”的领悟。 这是个一人足可镇压一方的境界,其存在早已超脱了世俗的范畴。 因此,宗师之境在数百年前还有个称呼,陆地神仙。 这样的存在,王朝的统治者自然无法安心,唯恐一个不慎惹恼了哪位宗师,从而身死国灭。 于是,大约三百年前,彼时的皇帝借由封禅的契机向天祷告,欲将宗师纳入王朝的治下。 虽然未竟全功,但自那天起,所有的宗师冥冥中都通过自己的“道”感受到了来自天地的警告。 宗师之间的争斗不再代表个人,其胜负将直接影响各自的国运。 一旦战败,其国轻则天灾连连,重则国破家亡。 自那以后,宗师们大多都隐于山林专心悟道,不再理会世俗之事。 所谓的“镇压一方”,隐隐也有了镇压国运的意思在其中。 听到此处,云绫不禁心向往之,出声道:“师公,既然宗师之争后果如此严重,那您今日怎的料定北凉国师不敢开战哩?” 闻言,公孙弘轻笑出声,抚须道:“宗师镇压一方,既是镇压群雄不得造次,亦是镇压国运。是以,成就宗师之时自有国运加身。我大周正当盛世,国运昌隆,岂是北凉草原之民可比。” “原来如此。”云绫微微颔首,眸中闪过思索之色。 先前她还在想天地至公,怎么会单单只限制宗师,这不好处就来了。 国运加身,想必对于宗师悟道好处极大吧,否则宗师们怎会甘心归隐山林。 听师公之意,大周如今国运昌隆,是以丝毫不惧与赫连同知开战。 如此看来,国运昌盛与否,于宗师而言也是影响颇大的,如此也能教宗师们在必要之时主动出山维护国运。 赫连同知乃是北凉国师,必然要为北凉国运谋划。 眼看如今大周四海升平,国运日隆,他会不会起了什么歪心思? 否则,堂堂一代宗师,焉能深入敌国刺杀一位亲王? 如此,也能解释赫连同知为何要救走严文焕,最后却又轻易放手离开,连问都没问一句。 严文焕是襄阳王的私生子,知道此事的不多,但北凉方面定然是有人知晓的。 手里捏着这么个鲜为人知的亲王私生子,说不得什么时候就能放出来搅乱大周天下。 大周若生动乱,国运必衰,届时北凉若再大举南侵,于其国运而言可谓大有裨益。 作为北凉国师,又是北凉唯一的宗师,赫连同知能获得的好处决计不少。 或许,这就是赫连同知亲自走这一趟的理由。 见云绫沉思不语,公孙弘不由好奇问道:“妮子,在想什么呢?” 云绫抬眼看去,犹豫片刻便将心中所想一股脑说了出来。 听罢这些,公孙弘不禁面上一怔,好半晌方才颔首道:“你所言不无道理。” 见公孙弘认同,云绫登时精神一振,出声道:“师公,您看啊,我朝与北凉屡有征战,国运正是此消彼长之势。四年前雁门关之战我朝虽胜得难看了些,却终究未教北凉踏入国门半分。想必那一战,北凉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吧。” 闻言,公孙弘不由微微颔首,示意云绫继续说下去。 云绫稍作思索,随即说道:“眼看战场之上难有作为,北凉国师欲求国运,只能另寻他法。我曾在书上看到一句话,‘堡垒往往是从内部被攻破的’,刚好我朝境内就有不少这样的人。” “你是说魔门?”公孙弘问道。 云绫颔首,又摇了摇头,道:“不单有魔门,还有傅昭玟以及云阳长公主的某些旧部。” 闻言,公孙弘猛地看向云绫,问道:“那两个老夫知道,怎的又牵扯出云阳长公主旧部来了?” “空空道人曾言,当年傅昭玟之所以能发起兵变,正是借助了十八侍从后人之力。您能保证,当年那些远走他乡隐姓埋名之人就不会暗中做点什么?” 此言一出,公孙弘顿时眉头紧皱,沉思不语。 见状,云绫又道:“严格来说,襄阳王其实也算得是云阳长公主旧部了。” 闻言,公孙弘点了点头,叹道:“确是如此。唉,看来你师伯有得忙咯。” ----------------- 话题说到此处其实已经结束,于是云绫话锋一转,说起了最近在修行上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