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喜,何为大喜,坐在正厅里的众人几乎不约而同想到了一处,然后各个面色紧张,心扑通扑通跳,徐氏更是刷地从位置上坐了起来,罕见的语气不稳,“快说,究竟何事大喜?” “回王妃的话,今日早朝刚开,便宣了圣旨,主子爷被册为太子了!”周全一口气将话全说完了,但却让众人欢喜得不知怎么才是好。 江念看见荣侧妃、秦庶妃,还有好些人都激动得哭了,一个个还嘴里不停低声念好。 她们这种心境,江念虽然无法感同身受,但还是能明白的,萧怀临成为太子,也就是储君,不仅是她们自身水涨船高,最主要的是证明她们身后的家族没有押错宝。 党争里输了不是简简单单的家族颓败这么简单,而是腥风血雨,拿命在赌。 所以她们哭,实在不算矫情,而且原本知道局势走向的江念,被这种氛围包裹着,心绪竟然也忍不住激动,有一种见证历史的澎湃感。 “赏,大赏,全府无论主子还是奴才,都多领三个月月银,王爷院里的直接加领一年月银。” 徐氏满面红光,眉眼间顾盼神飞,可见得意,“王爷被立为太子,那便有许多事需要处理,今日便散了,不过有一条,越在这时候,你们更要谨慎,莫得意忘形。” 这是在敲打家族有势力的各位,让她们家族莫飘了,胡乱结党营私,显然这些与江念是没关系,她陪着听听便是了。 出了葳蕤院,江念看她们脚步一个比一个快,不用猜也知道都去写信往家里递了。 “我们也走快些,”江念说着便匆匆往海棠院赶,这让陪着的绿蕊一头雾水,她们没什么可急的呀。 海棠院本就地处后院中心,与葳蕤院所隔不过两盏茶的路程,所以江念很快便回了院子,然后立马进了西次间,拿起了笔。 这让原本欢呼雀跃的白芍都没机会叽叽喳喳。 而江念在长案前,却陷入了沉思,过了不知多久,墨水才在纸上落下痕迹。 * “白芍,你去找角门的婆子,让她帮忙将这封信递到檀州去,多给些银子,务必要快。” 江念将已经用蜡封好的暖黄色信封递给白芍,然后又嘱咐道,“仔细些,莫让人瞧见了。” “诶,奴婢这就去办,”白芍只以为这是江念想将好消息传回去,也不做他想,拿了信封,便立马去办事。 但等白芍走后,绿蕊踌躇了片刻出声询问,“庶妃,立太子的事不日便会传到檀州,只怕比您的信更快,所以您的信是不是有其他意味?” 江念看着双目清明,眼神坚定的绿蕊,心里高兴,“你成长很快,比我想象中更快。” 是呀,当初绿蕊初来时,那股子韧劲,她很喜欢,但到底是个孩子,遇事时的笨拙是藏不住的,但现在她独当一面,办事游刃有余,不过最难得的是洞察力。 “你觉得这王府后院谁做主?”刚刚写了厚厚两沓信,江念手微酸,于是走到妆奁处,拿了瓶杏花油,轻倒了两三滴在手心里,准备细细按摩关节处。 绿蕊看见,连忙将活抢了过来,“庶妃既这样问,那应该是王爷了。” 江念听到绿蕊的话,唇边的笑意荡漾开来,她就是爱绿蕊这股子机灵劲,“嗯,后院与前朝关联,自然都是在王爷掌握之中的。” 绿蕊得了肯定,也不说话,只低头好好地给江念按摩手,但江念知道她在思索。 “庶妃您这信,是写给王爷看的。” 江念听着绿蕊肯定的语气,心里愈发满意,白芍这一年多成长不少,在外基本不会多话了,知道进退,忠心更是毋庸置疑,当个一等大丫鬟其实也是够了的。 但她身处王府,马上便又是太子府,以后更是深宫,最为诡异莫测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便有人要出手,这种时候,身边若没个急智的,还真不行。 而显然,绿蕊便很合适,所以这也是大半年里,江念为什么大小场合都主要带着绿蕊的缘故,就是希望她能快些成长出来,真正成为自己的眼睛,能看向背后。 “越是风光无限之时,越考验品性,你端看吧,好戏即将开场,”江念看着自己这双葱白的玉手,只觉有些东西果然金玉窝里才能养出来的,不过若过多了好日子,便忘了从前,那就不妥了,只该更珍惜现在所拥有的才是。 * 是夜,端王府前院正中一处院子,烛火跃动,在墙壁上映出两个人影来。 “王爷,这是今日从各处想要递出去的所有家书,”夭临双手垂在身侧,背微弓着,对萧怀临呈现出绝对的臣服。 萧怀临坐在圈椅里,看着身前长案上,堆得厚实的家书,随手一推,让其散落开来,露出上面信封的字迹来,眸色似墨色晕染开来,一时不知是烛光幽暗的缘故,还是夜色浓稠。 夭临听到动静,连忙补充,“王妃是今早便直接回了承恩侯府,然后裴通房未写信,其余后院主子的都在这。” 萧怀临看着满桌的信封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最后只摆了摆手让夭临出去,然后便从这些信封中间,不知是随意还是如何,拿了一封信出来。 萧怀临感受着信封的厚实,放在桌上的左手轻敲,过了片刻,他才坐直身子,将蜡封撕开。 “……爹爹娘亲勿要牵挂,女儿一切都好,王爷也待女儿很好,事事周全,女儿不觉嫁给王爷比嫁给旁人做正当娘子差,爹娘切勿自责……” “……王爷成了太子,便没了党争的忧虑,哥哥更该一心用功,别辜负了王爷的心意,而且妹妹也希望哥哥日后入京做官,我可以离你们近一些……” 萧怀临的目光从一开始的慑人到后面的柔软,嘴角更是溢出轻笑声,然后自言自语道,“这丫头,果然是想家里人了,这倒是不难。” 但在这封信后,萧怀临的脸色急转直下,可用阴沉可怖四字形容,特别是在看到第四封信里的“天赐良机,切勿犹豫”这八字时,眼里风卷潮涌,暗色无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