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约两炷香,林子里陆续传来动静,而且越来越清晰,江念这也才注意到,荣侧妃原来是与大将军府的女眷在一处。 借着机会,江念也趁机扫了眼承恩侯一家,为首的应该是王妃的母亲徐夫人,也是淑妃的嫂子。 她雍容华贵,见一知万,便可推出徐府的昌盛。 身后的徐府众人瞧着都是金堆玉砌,气派自然少不得,但却也极尽奢靡。 烈火烹油,原来此时便可窥见端倪,江念倒是有些庆幸起自己的家世来,是弊亦是利,不过她觉得,利大于弊,至少萧怀临少些防备,她才有更多可能性,让他慢慢接受她。 “姨娘,王爷出来了,好多猎物呀。” 江念听着白芍低声欢呼,也好奇地看过去,但却先看到的是魏王,以及他身后随从提着的猎物,满满当当,看着收获颇丰。 因为知道萧怀临是未来的君主,所以江念对魏王反倒没太多的波澜,总归他掀不了风波。 再看谨王身后也是浩浩荡荡,她不由感叹天家教养果然与众不同,不过不知这头筹到底是谁。 分出头筹其实简单,大型兽物作三只小型兽物,统其数,最多者胜。 这一环虽简单,却是亢奋人心的时候,古有春心萌动,所以春猎一定程度上其实也是王公大臣子女的相看,若是在春猎中能一展身手,自然更能赢得女子芳心。 “姨娘,果然这狩猎,还是武将厉害许多。” “武将狩猎固然让人拍手叫绝,但满腹经纶的才子们还能有一战之力,未尝不让人敬佩,”江念看着场地中央一些输了还举止大方的文人,不禁佩服,能屈能伸,为大丈夫也。 白芍和绿蕊二人听了江念的话,不约而同静了下来,若有所思。 “谨王,共三十五” 终于到了几位王爷了,江念竖着耳朵听着。 “姨娘,您说这猎物真是谨王猎的吗?”白芍低声与江念聊话,江念看着谨王一副文弱书生样,实打实的养尊处优。 “这春猎本来就不过是共享盛事,向天地神灵祈求一年好收成和平安,也是为练兵和联结情谊之用,既如此,谨王这猎物到底出于何人之手又何妨呢?” 江念话音刚落,场地中央便传来洪亮的报数声,“魏王,共四十九。” 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江念听到四十九便想到《周易》中的这句,魏王倒是手法刚刚好。 一日之行,便得四九,为当前之最,确实英勇,江念倒是越发好奇萧怀临总数为几。 只见那校数官,首先将大小猎物分做两堆,然后便仔细算起来。 “端王,亦共四十九。” 这一报数出来,众人神色各异,眼神更是交错,江念却只觉这般巧的吗,二人竟是杠上了,不过瞧着他们平日势同水火,魏王又睚眦必究,手段也不光明,确实没办法不较劲。 不过就是不知道圣上如何判的,这头筹总不能分归两家。 “怀征、怀临,你们兄弟两个还真是有默契,狩猎所得之数竟也相同,这倒叫朕为难了。” 江念听着老皇帝的话,心里啧啧,本是针尖对麦芒,在他嘴里瞬间变成了默契,而且说着为难,语气却是开怀,明显他乐意看两个儿子争。 她愈发肯定老皇帝是贪权的,他不喜欢哪个儿子太过出风头,势均力敌都不行,得三足鼎立,好似这样才能搅混一池春水,他只需高坐钓鱼台便是。 江念最终只感叹皇家无父子,否则哪个父亲愿意看到儿子们斗得你死我活的,胜了的固然坐拥天下,但输了的可不是闲散一生,而是凄惨悲凉。 “都是儿臣的罪过,还请父皇莫要为此为难,为百姓谋得一年收成,才是此行之重,我与三哥(四弟)乃亲兄弟,头筹花落谁家都不紧要。” 萧怀临与魏王二人这异口同声的话,顿时哄得老皇帝龙颜大悦,只笑着高声道,“不愧是朕的儿子,有风度,兄友弟恭,泽儿,你可要多与你两个皇兄学习呀。” 被突然点到的谨王很是乖觉,立马上前恭身回应,“是,儿臣定谨记父皇教诲,与二位皇兄学习。” 江念看着场中央三位的脸色,萧怀临淡然自若,魏王嘴角含着笑,但眼却是冷的,脸的上下部分好似割裂一般,至于谨王,瞧着倒是礼仪人,就是不知心里是不是真那般澄静。 明明听着是父慈子孝,却其实刀光剑影,这样瞧着也就难怪萧怀临多疑了。 最终头筹竟然真分作两家,魏王得了黄马褂,萧怀临却又得了尚方宝剑。 黄马褂可保一命,尚方宝剑可斩佞臣,如帝亲临,二者说不出谁更好,但就是这样更膈应人。 不过不管满座如何想,老皇帝高兴,就都得高兴,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江念看着与荣侧妃坐在前面,身上隐隐散发着冷气压的萧怀临,只感叹生于帝王家,何处能由己。 刚想收回目光,吃些小食,江念却眼睛被刺眼的亮光闪了一下,她条件反射眯了眼,但同时心里大骇,她刚刚看到了一把匕首,就藏在那端着食盘的丫鬟袖中。 看着她的位置,距离萧怀临不过半丈,江念脑子混乱一片,但却有一个无限清晰的念头,萧怀临不能死,他要是死了,她攻略的任务就直接失败了,她还怎么回去呀。 想到这,她没有任何迟疑,大喊“王爷小心”,同时身体猛地往萧怀临身前扑。 几乎是一瞬,她后背心窝处传来钻心的疼痛,痛得她脑海一片发白,她想她肯定是要嘎了,也不知道回不回得去,然后便彻底痛得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