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珍珠,江念看着漆盘里的衣裙,确实是上等的料子,首饰虽不贵重,但也讨巧,很是衬人。 “姑娘,王妃送的衣裳首饰,您明日穿戴吗?”白芍一张圆脸,都快挤成丑橘了,纠结着呢。 “王妃的心意,自然要穿的,”不穿王妃怎么能安心呢,人家要的是笨蛋美人,装子嗣的器皿,而最最要紧的便是听话。 “啊?姑娘,这衣裳会不会太招眼了,万一荣侧妃瞧见了,又罚您怎么办呀?” 白芍现在如惊弓之鸟,只觉得去请安,还是低调的好。 “一味低调,那便永无还手之力,再说明日她们没心思对付我,放心,”江念不由想到几日前送出的信,按着路程,应该已经到家里了。 檀州西城一座三进院落前院正厅,此时坐满了人。 “向明,你是说开族学?”说话的是江家族长江言彰,也是江念的大伯爷,今年七十有二。 “是,念儿寄了信回来,”江向明回想起信中内容,一时有些泪目,女儿终于长大了,不过却是他们逼着长大的。 “什么,念丫头寄信回来了?” 不怪族长这般激动,江家在檀州主要经营布庄,也算是这个行当里数得着的。 但士农工商,阶级固化,生意再大,当权的哪天想要你没,家破人亡也不过是一个晚上的事。 所以每年赚的银子得有一半,都当羡余银送进了州衙门。 若是一直能这般,花钱消灾,江家也是愿意的,但坏就坏在,新上任的知州,是个贪的,还巨贪,私底下传了命令,要如江家这般的大户,以后七成的银子都送过去。 做生意本就担着风险,七成银子送过去,这可不就是直接杀鸡取血,要命了。 但再怎么过分,也没办法,民不与官斗,何况是知州,他们还想活。 但巧就巧在,江家去岁腊月在京城跑货的时候,得了个消息,那就是端王府里要选人,不过只要十五岁到十八岁的女子。 这消息,要是往常听了也就过了,但当时那要命的情形,哪里能不入耳,于是就传回了族里。 江家不想一直当案板上的鱼肉,家里后辈,暂时又没有科举能出仕的,所以这倒是成了唯一的路了。 原本江家还有些犹豫的,毕竟送进王府里,能得什么好。 但好似天注定似的,知州暗里又下了命令,说府邸破旧,需要修缮,要征收三万两银子。 江家这回算是彻底明白了,这知州就是个贪得无厌的,若是无权无势,只怕把家底都要送过去。 于是江念就是这样进王府的,江念进了王府后,知州果然对江家和善了许多,原本说的七成,又降回了五成。 所以族长才这般重视江念,毕竟他就盼着江念得端王的心呢。 “嗯,昨日刚到的。” “念丫头说要开族学?”族长有些诧异,他印象中的江念就是个俏丫头,顾吃顾玩的,怎么不会操心到这上面来。 “嗯,念儿说她虽选进了王府,但到底背后没有支撑,现在便也罢了,但日后说不得造化大,那族里得有出息的,相互扶持才好。” 这话丢出来,正厅里静得针落可闻,毕竟造化是什么,他们知道却是不敢想,那可是全天下顶尊贵的地方。 最后还是族长打破了这份静谧,“念丫头说的对,只是我们是商户,怕是没有秀才举人愿意登门。” 这话出来,个个脸上都带了失落,是呀,哪个有功名的愿意来当夫子。 “钱财动人心魄,我们价格开高些,别人五两银子,我们便十两,甚至十五两,总有人愿意的,”江向明满心愧疚,他定要为女儿造个后盾。 “爹说的有理,据我所知,我过往有些同窗,现在也是在商户家给孩子启蒙的。” 说话的是江念的大哥江承瑾,今年十九,他也是江家唯一有功名的,不过是个秀才。 族长听到江向明父子二人的话,终于定下了族学的事。 “夫子的事,向明你们这一辈的,到州城各个举人秀才家,亲自去请,重金礼聘,举人五十两一月,秀才二十两一月。” 这月钱着实高,但无一人出言反对,都盼着自家孩子出息呢,能够改换门庭。 “族里五岁以上的,都要入族学启蒙。” …… 江言彰为一族之长,自然有其过人之处,一条条安排下去,族学的章程也了然了。 族里人来时满心茫然,走时心思却是火热,若是真如江念所言,改换门庭四字,都不足以形容。 “承瑾,你读书日后更需全力以赴,明年八月的乡试准备得如何?” “爹放心,儿子晓得轻重,至于乡试,现在不过五成把握。” 江向明知道自己这长子,不是个无的放矢的,一向稳重,便轻点了头,“你知道便好,送你妹妹进王府,已经是我们对不住她,若是你们兄弟不争气,她孤身一人,更是难。” 江承瑞听到这话,不由低垂了头,眼中满是黯然,他不似哥哥会读书,没办法考功名,但他也想给姐姐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