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文秀接上了顾海燕的话：“我租的房子很便宜，一年用不了多少钱，主要是当仓库用。平时我都是在各个雇主家里干活，也没什么机会住在那儿。” 顾海燕“噢”了一声，想想又不太对：“哎，俞姐你服务这么好，应该有人想留你干长期的吧？” “嗯，不过我只做短期，也不去同一个雇主家，顶多是以前的雇主家里有急事，过去帮个一两周的忙。”俞文秀笑笑。 顾清欢竖着耳朵，这听起来有点反常啊？ 还在没等顾海燕好奇，俞文秀就自己说了下去——主要是顾家的情况和她的需求不符，再加上顾海燕这个性格，她觉得说出来了，顾海燕也不会有误解。 “我当初结婚后不久，就怀了孩子，没想到三个月的时候在家摔了一跤，流产了。那会儿我前公公一直安慰我，我就没多想。” “之后隔了一年半，我又怀孕了，这回安安稳稳生了下来，孩子也很健康，可是我醒来后，孩子不见了。” 她的语气很平静，顾海燕和顾清欢却听得心脏都揪了起来。 顾海燕迟疑着问道：“你的孩子……” “我前公公嫌弃她是个女孩，把她卖了。”俞文秀说道。 “我躺在床上起不来身，听着他骂了许多，才知道当初我怀第一胎的时候，他找人算命，说我怀的是个女儿。我会在家里摔跤，也是他故意设计的，没想到流了之后发现是儿子，后悔极了。” “我怀第二胎的时候，他没敢再算，怕把自己的‘孙子命’给算没了，我才好好地把孩子生了下来，结果是个女儿，他就把孩子卖了。” “我报了警，可是前公公压根不知道对方是谁，只是听别人闲聊的时候说要找个女孩子，就直接把孩子卖了。他不想孩子被找回来，对着警察也不老实交代。” “因为他的不配合，警方的调查也不顺利，等到被提起公诉了，他才慌了，找我谈和解。” 说到这里，俞文秀讽刺地笑了一声：“你看，不懂法的人就是这样，还以为这种事能够和解。” 公诉案件的和解顶多只能算作从宽处理的依据，拐卖儿童是彻彻底底的刑事犯罪。 “我前夫倒是懂点儿法，他知道前公公逃不掉，不过他以为我是孤儿、很好拿捏，跟我说就这样吧，以后继续跟他好好过日子，他和我还会有新的孩子。” “怎么可能？我直接跟他离婚了，那会儿还没有离婚冷静期，他又好面子，我威胁他说要去他单位闹，就拿到了离婚证。” “唯一可惜的是，那时候我急着去找孩子，没跟他抢房产，只要他折价分给我更多的现金。” “因为牵扯到比较大的团伙，查得不是很顺利。前几年团伙的头目落网，底下的人也挨个被抓到。警方根据供词，确认孩子被卖到了这座城市，我就找过来了。” 顾海燕说：“那你这十几年……” 俞文秀明白她的意思，点点头：“前公公当初说，买走孩子的人告诉他，这孩子是去享福的。他虽然不信，但是特意说了这一点，觉得我如果为了孩子好，就该打消找孩子的念头。” “我想来想去，觉得孩子可能是被哪个富贵人家买走了，我也没什么本事，干脆选择当保姆。” “有钱人可能不缺保姆，但是我当得越好，就能接触到更多的有钱人，也就越有可能知道孩子的消息。” 顾清欢崇拜地看着俞文秀，特意去给她倒了杯温水：好强啊！这个毅力、这个行动力！干脆利落，一点儿也不拖泥带水！ 俞文秀笑着接过水，喝了一口，缓了缓心情，神色又有点落寞：“不过，有时候看到雇主家里那么有钱，想想孩子就算真被我找回来，跟着我也只会受苦吧？” 顾清欢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又觉得不合适。 她是“另一个孩子”，就算她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也不是“俞文秀的孩子”的看法，安慰效果不大。 还是顾海燕伸出手，拍了拍俞文秀的胳膊：“我懂，有时候看别人家孩子过得那么好，就会觉得自己不是个好妈妈，给不了孩子更多。” “可是，也得看孩子自己的想法啊，不管怎样，你这么多年来辛辛苦苦想要找到她，这份爱不该被你自己否认。” “说的也是。”俞文秀笑笑，又兴致勃勃地跟顾海燕聊了起来。 顾清欢又加不进妈妈们的话题，只能继续当个无情的剥板栗机器。 俞文秀选择当保姆，确实是个好主意，运气好的话，说不定都能直接进入收养了她女儿的人家。 不过这种事说出来肯定会有雇主觉得不快，毕竟一不留神就有可能会被当做是来抢女儿的人，也确实有刺探隐私的嫌疑。 会告诉她们实情，一来可能是觉得她们人挺好的，相信她们不会说出去，二来……说得现实点，顾家又不是什么豪门，想说也没地方说。 她倒是确实认识几个豪门啦，最大的豪门就是江家，当然，她不会说的。 顾清欢又剥了几个板栗，突然反应过来：等会儿，既然俞文秀的目标是有钱人家，为什么会到她家来干活？ 暂时找不到新的雇主，所以来她家过渡下？ 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就是作为解释有点儿勉强。 顾清欢想着，又看了眼俞文秀。 虽然刚认识俞文秀的时候，她就觉得有点眼熟，但是一直想不起来哪里眼熟，见得多了后，也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只是今天听完俞文秀的这些话，她看着看着，那种熟悉感又从心头冒了出来。 她正冥思苦想，冷不防手机震了下，掏出来就看到虞欣给她发的消息。 虞欣：【今天虞媛表现得和平时差不多，看来不想搭理我。】 顾清欢敲手机键盘：【开门，放芝麻！】 虞欣：【有道理，我去了！】 顾清欢满意收手，虞媛可以拒绝虞欣，但是绝对拒绝不了小猫的！ 说起来，虞家也算她认识的豪门了吧？还有两个女儿，虞欣是被换掉后找回来的女儿，虞媛是…… 顾清欢卡了壳。 虞媛！ 虞媛该不会就是俞文秀的女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