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在说话间,张国淦已经带着人在三人面前摆好了枪位,放置了弹药。
而张得贵、李禄、杨珅等人,也下到了射击的壕沟内,在杨振的一侧站定了。
跟着杨振一起观看那个排名第三的小年轻和那个排名二百三十六的矮壮汉子装填弹药。
因为九头鸟的枪身总长倍于金海镇火枪手们使用的一般燧发枪和火绳枪,所以装填弹药相对比较麻烦。
好在金海镇的弹药厂早就实现了不同型号火枪的弹药定量分装,有专门为九头鸟重型火枪制作的圆头铅弹和定量分装药包。
只要把分装好的药包撕开,将药包里黑芝麻粒大小的火药倒入枪管,然后用一小块定制好的布片裹住大药丸子一样大小的弹丸塞入枪口,用一根长长的通条将其推到底捣实即可。
这就算是完成第一步的装弹工作了。
这一步完成以后,还要从斜挎在腰间的皮袋子里取出一个很小的小药包,拉起扣在火门处的燧发龙头击锤,撕开后药包将粉末状的引火药倒入火门旁火镰下方的药室内,然后瞄准目标,准备射击。
到此,就算是完成了全部的射击准备工作。
这个程序,跟一般的燧发火枪是一样的。
只是因为九头鸟的枪身比较长,枪体又较重,所以一个人按步骤装填弹药的时候,显得有些繁琐与忙乱。
看完了他们装填弹药的全过程,杨振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九头鸟的使用需要两个人来配合完成了。
就在杨振边看边想之间,那个小年轻和那个矮壮汉子在完成了装填之后,全都侧脸看着杨振,等待他的命令。
杨振见状,又见靶位已经布置好,布置靶位的人也已经撤离,于是立刻说道:“你们记好各自的靶位,自己把握时机,准备好了就开始吧!”
杨振话音刚落,那个离他更近一点的矮壮汉子率先扣动扳机,稍后,砰的一声巨响传来,一时硝烟弥漫。
九头鸟的响声,比一般火枪大了许多,巨大的声响使得已经有所准备的杨振不由自主往后躲了一下。
而随之而来的白色烟雾,更是把有些猝不及防的杨振呛得连咳了几声。
紧接着那个小年轻也扣动了扳机,再次发出了彭的一声巨响。
接下来,也不用杨振再说什么了,那个矮壮汉子和那个小年轻仿佛较劲比赛一样,你追我赶,在约莫小半个时辰内打完了各自的十发弹药。
枪声停歇,壕沟内的硝烟终于散去之后,杨振叫张国淦陪同那二人亲自去取他们的标靶,并布置新的标靶。
标靶取回后,一个十发全中,打了九十九环,另一个十发中了六发,打了四十八环。
十发全中的,正是那个小年轻锁定的标靶。
而十发中了六发的,则是那个矮壮汉子。
成绩一经公布,站在射击壕沟后面观摩的其他火枪手们一阵惊叹。
当然,知道了成绩之后,杨振心里同样惊叹不已。
他跟其他人一样,不是惊叹于那个矮壮汉子进步神速,而是惊叹于那个看似稚嫩的小年轻居然更上一层楼,不仅超过了昨日比武的第一名,而且整整超过了十环之多。
昨日比武的第一名十发全中,累计八十九环。
“你叫什么名字?”
“回禀都督,卑职祖克祥。”
“你叫祖克祥?”
“是,都督。”
听见眼前这个年轻人名叫祖克祥,杨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祖克勇,于是立刻转身看向张得贵,满脸问询之意。
这时张得贵也有些恍然了,只是他也不太确定。
一来,祖克勇那脾气也是没谁了,根本没有给他打招呼。
二来,各路各团营累计选送三百人,他也没有一一问询出身。
但是此刻,他见杨振看向自己,有询问之意,于是连忙往前一步,对着那个自称祖克祥的年轻人追问道:
“金海东路总兵官祖克勇祖总兵,是你何人?”
“回禀张总管,东路祖总兵,正是卑职兄长。”
祖克祥这么一说,壕沟后方站着的那些再次发出一片惊叹。
“好小子,怎么不早说?难道你来旅顺口报到之前,你兄长祖克勇没有嘱咐你前来拜见本都督,或者张总管吗?”
“这个倒是未曾,卑职兄长从不许卑职向人说起是他的弟弟。若不是都督询问,卑职不能撒谎,卑职也不打算告诉任何人。”
“哈哈,你这个脾气,倒是跟你兄长有些类似。也好,凡事靠自己,才是大丈夫。”
杨振见祖克祥年龄不大,心性倒是沉稳,颇有一点祖克勇的那个劲头,当下夸奖了一句。
又想起他用九头鸟如此娴熟,马上又问道:“既是将门出身,想必以往就接触过火器,九头鸟不是第一次用了吧?”
“回禀都督,卑职自小喜欢摆弄火器,祖氏家学之中就有数杆九头鸟、鹰扬炮这样的绝大鸟铳,是以卑职并不陌生。”
“很好,很好。以你今日使用九头鸟之表现,他日沙场建功封妻荫子是迟早的事,的确没有必要事事仰赖你的兄长提携,好好干!”
“卑职一定努力!”
得知祖克祥是祖克勇的弟弟之后,杨振立刻就明白他为何能有如此惊艳表现了。
在明末这个时代,一般人家的子弟别说见过摸过九头鸟这样的重型火枪了,就连一般火枪他们绝大多数都见不到,甚至大多数人连听都不可能听说过。
也只有那些将门世家的子弟,才有可能早早接触到这些东西。
当然了,接触归接触,真要练出来,像祖克祥这样,还是得真喜欢真钻研这种东西才行。
弄明白咋回事儿之后,杨振心中怀疑尽消,随即转向了那个矮壮汉子。
“你呢,叫什么名字,来自哪个团营,现任什么官职?”
“回禀都督,小的崔登科,不是来自哪个团营,而是来自登来镇下成山卫,小的官身是个试百户,现任成山卫火器把总。”
“哦,成山卫,崔定国的兵?”
杨振听见这个矮壮汉子说起成山卫,很快就想到了成山卫的指挥同指崔定国。
杨振兼领登来镇防务之前,金海镇方面因为招募流民,过海屯垦的事情,跟威海卫、成山卫的卫所地头蛇们打过交道。
当时崔定国以流民云集其治下,容易滋生变乱为由,以成山卫指挥同指的身份,屡次抗议干扰金海镇的移民事务。
杨振从方光琛、李吉等人的报告里,总是看到这个名字,是以对他有些印象。
不过,现在杨振已经兼领了登来的防务,不管是威海卫,还是成山卫,都已经成了杨振的下属。
在这样的情况下,威海卫也好,成山卫也好,自然不能也不敢再抗议或者干扰金海镇的移民事务了。
而且现如今,他们也沾了杨振兼领登来防务的光,也开始吸纳流民,开荒屯田,然后抽丁为兵,补齐多年来流失掉的卫所军户。
搁在过去,这些事情他们根本不敢干,可是现在他们成了杨振的下属,在朝廷恩准杨振所部开镇金海垦荒屯田的大政之下,他们也可以干了。
至于杨振这边,倒也没有因为当初的那点龃龉,而排挤打压成山卫的这个崔定国或者威海卫的指挥同知王希贤。
一来,这两个人都是当地的地头蛇,杨振也需要他们支持和配合自己。
二来,当初那种流民涌入的情况,也的确有点吓人,他们担心弹压不住、引发变乱,也是正常反应。
这次遴选火枪手,杨振特意交代,要把登来那边的本地势力带上,目的就是为了显示自己的一视同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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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们积极参与,选送了火枪手加入进来,那就说明他们有意效力于自己,今后就是自己人了。
如果他们不参与,甚至说抗拒此事,那么就说明他们跟自己没有和解的意思,并不是一条心,那样的话,彼此间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所以当杨振从眼前这个矮壮汉子的嘴里听说,他来自成山卫,名叫崔登科的时候,第一反应还是很高兴的。
“崔定国是你什么人?”
“这个,呵呵,回禀都督,若从祖上论,那是一家子,成山卫姓崔的谁不沾亲带故,按辈分崔大人是卑职族叔,只不过已经出了五服,要论亲戚,崔大人可未必认,卑职也不敢高攀。”
这个崔登科倒是耿直,面对杨振的当众询问,不仅没有顺势往成山卫指挥同指崔定国身上靠,而且还马上撇清了关系,好似怕别人误会一样。
杨振见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