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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
孔承震就看见,这些冲进去的甲兵,真拿着赋役白册出来,直接开始在县衙院中,核算起税赋来。
一会儿后。
孙承震就又看见一队甲兵在一武官点头同意后,直接冲去了离县衙不远的大户孔承绪家!
这是他同宗同辈的大户。
在曲阜城郊兼并了不少民田。
“开门!”
“税务营奉旨收税!”
“半炷香后,若还不开门,就直接大炮轰门强征,且加倍罚款!”
然后。
孙承震在被押走时,就看见,这队甲兵,在自家族兄门前,粗暴的敲着门,还真的把一架在木车上的小铜炮,给推了来。
轰!
没多久。
孙承震就真听见了一声巨响。
然后。
他就看见,自己族兄家的大门真被轰开了。
“别开炮!”
“哎呀,别开炮啊!”
“我们缴税就是!刚才只是疑惑县尊为何之前说过我们不能缴税,所以没反应过来,不是不开门啊!”
“诸位军爷何必这么着急。”
“要缴多少税,你们报个数,我们一并奉上,火耗我们可以多加一份,只是请你们别乱来,别吓着我家人,实不相瞒,我上还有八十老母啊,她禁不住吓啊!呜呜!”
孔承震隐隐约约地听见了自己族兄哭喊的声音。
而在这个时候。
孔承震也全明白了。
他明白,这朝廷明显是早就打算改革税政制度,还早就培养了一队要武力有武力、要计税能力有计税能力的专业征税官兵,来代替自己孔家所控制的地方胥吏。
这无疑是在挖自己这样人家的根!
这样什么断商路漕运就也不可能实现了。
孔承震因而果断大声喊道:“舒兵宪!我有另情禀报!”
舒晟因而策马过来,问道:“什么另情?”
“我有罪!”
“但这都是衍圣公孔闻韶指使我这么做的,他还要我断商路漕运,还要我罢市罢工,不过这些我都还没来得及做。”
“我若不这么做,他就要将我开除族谱,还要罢了我的知县位,还要用族法惩办我家人,让他们都不得好死,所以我不能不依从啊!!”
孔承震果断把脏水都泼到了孔闻韶身上。
“本官会将你所言的话,如实上奏。”
舒晟说着就吩咐人将孔承震的话写成供状,让他自己签了字画了押。
随后。
舒晟就挥手说:“去孔府拿人抄家!”
且说。
在数日前。
孔闻韶就开始让人打点他进京的所需之物。
他虽然心里看不上大明皇族。
但基于如今天下的确是朱家的天下,还不惜绕开巡抚和巡按,要对他孔府穷追猛打。
所以,他还是选择了听从巡抚王诩的建议,在明面上该认怂的时候还是要认怂。
“兄长,那些刚抓来的乐舞生,要不要放了?”
而孔闻韶堂弟孔闻升则因为孔闻韶要进京,摆明是要对朝廷示软,也就在这时问起关于新抓乐舞生的事来。
所谓乐舞生就是孔家祭庙时,吹打乐器的人。
这些人多是由本乡俊秀子弟以服役的方式充任。
孔闻韶父亲孔弘绪在成化朝,因为强抓本地俊秀子弟充任乐舞生,且还强辱乐舞生,玩SM,致使多人殒命,而因此被革除过爵位。
而自从那以后,孔府的乐舞生就大量减少。
所以孔闻韶早就有扩充乐舞生的打算,也就在这次企图对抗朝廷的过程中,特地多抓了一些俊秀子弟,以充为新的乐舞生。
只是让孔闻韶没想到的是,底下的人还抓到了一名宗室子弟,因其也长得俊秀而被抓进了府里,充作了乐舞生。
这名宗室子弟名唤朱当渝,是鲁王府一系的宗室子弟。
因山东各地欠税严重,孔闻韶又特地让自己掌控的地方胥吏,把存留之粮私吞下来,也就整的地方拨给山东宗室子弟的禄米大幅度减少。
孔闻韶也有意用这种让山东宗室子弟也生活大受影响的方式,逼朱厚熜妥协,所以默认了这种事发生。
反正在这个时代,地方官府欠宗室禄米也是常态。
因为宗室权力自永乐后大幅度削弱的缘故,很多时候,发生这种事,宗室们也都敢怒不敢言。
但朱当渝却忍不了这种屈辱,当然,更重要的是,他作为中下层宗室,本来经济就不富裕,禄米断的太狠,也的确会挨饿。
所以,朱当渝就不顾后果,私自出封地,准备北上,向天子讨说法。
结果。
朱当渝就被孔家的人抓住了。
孔闻韶这时也因为孔闻升提起,而想起了朱当渝这个宗室子弟。
所以,孔闻韶就吩咐道:“那个朱当渝现在怎么样?”
“他还是不肯学!”
“要我们放了他。”
孔闻升回道。
孔闻韶呵呵一笑:“他私自跑出封地,已犯大罪!就算是鲁王也不敢明着报朝廷知道此事,而给自己招祸,所以,他应该清楚,他现在哪怕是在府里死了,也不会有人知道。”
“话虽这么说,但他到底是宗室子弟。”
孔闻升说道。
孔闻韶一想到最近朝廷咄咄逼人的行为,就突然站起身来,呲牙吼道:
“什么宗室子弟,不过是流贼之后!”
“去把他押来!”
孔闻韶立即又吩咐了一声。
他本就对大明皇族朱家一直瞧不上眼。
偏偏现在他在明面上又不得不对朱家委曲求全,因而他心里早就憋着一股火无处发泄,便想在这朱当渝身上发泄一下压抑在内心里的怒火。
朱当渝被押到孔闻韶面前后,已被五花大绑,也就只能躺在地上,对孔闻韶说:
“衍圣公,我是宗室子弟,你不能这么对待我,否则,要是天子知道,不会放了你的!”
“你只要肯放了我,我保证不会把这些事告诉给任何人,何况,你也知道,我也不会对外说出去我私自跑出去这事。”
“你也知道你私自跑出来不宜为外人知道啊?”
孔闻韶冷笑着说了一句。
接着。
孔闻韶又道:“你现在必须当这個乐舞生!”
“我不当!”
朱当渝大声说道。
孔闻韶则直接吩咐说:“把他摁在春凳上,拿大棒,打着问他!”
“我是宗室子弟,你们孔家不能这么对我!”
朱当渝因而大惊,且大喊道。
“是!”
但不一会儿。
朱当渝还是被孔家人摁在了春凳上,孔家家奴也站在这春凳旁,举起了大棒。
“打!”
孔闻韶在这时大喝一声。
啪!
大棒当场就落了下来。
“哎哟!”
“你不能打我!”
“我是宗室子弟!”
朱当渝惨叫了一声后,就不由得吼道。
孔闻韶反而更加来劲地打了起来,打的朱当渝惨叫不已。
打了一会儿后,孔闻韶才停住动作,冷笑着问:
“宗室子弟,我就不能打吗?”
“伱说,我能不能打?!”
孔闻韶接着又问了一句。
“我还敢杀呢!”
随后。
孔闻韶更是仗着在自己府里,毫无顾忌地说了这么一句,还沉声道:“饿他三天,再看他要不要学!”
朱当渝这里则委屈至极地哭了起来。
而孔闻韶则因此心情好受了许多,而在次日一早就乘船北上,去了京师。
只在孔闻韶离开没几日。
曲阜知县孔承震就被抓。
兵备道舒晟也带人抄了孔府,并发现了朱当渝。
朱当渝把事情原委告知给了舒晟。
舒晟自然不敢隐瞒此事,忙把这事以六百里急递报于京师。
而孔闻韶还不知道他家已经被抄,他家人已全部被拿,更不知道他族叔曲阜知县孔承震也已被拿。
他现在正因在朱当渝身上出了气,所以心情舒畅的往京师而来。
他甚至还期望着,朝廷会因为征税、漕运和商路在山东地界出现困难,而放弃对付他孔家,罢了兵备道舒晟等的职。
而在此时的京师。
皇帝朱厚熜倒是先收到了舒晟急递来的密奏,且拆开看了起来。
——
备注:
《明世宗实录》卷二十记载:镇国将军当渝……因出游累日不返……抚按等官言状且劾兖州知府陈谈王府教授裴光祚等,上命按问谈等以当渝私出城游戏,致盗劫掠,命鲁王切责之。
所以,由此可见,历史上,嘉靖初期的确发生过宗室私自外出的情况,这里因为剧情需要,把私自外出一事,设定为了是因为禄米不足,非历史真实,希望大家可以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