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轻地伸手入怀,实则是从随身农场里拿出来了一张纸。 一张轻飘飘的薄纸。 此刻却重如千钧。 “不借条”。 我对着第一蔫坏轻轻地撇嘴一笑,将纸条高高举起,对着众人朗声说到:“你的这个问题确实问得好,我不妨在这里告诉大家,我曾经有一位亲爷爷,十几年来也没有怎么见过面。遇到结婚这样大的难题,我跟老爹也确实上门去借了钱。我那位亲爷爷人还不错,很讲究,他怕我借不到钱没凭证,居然给我写了个条子,让我给带回来!” “然后,我就没有亲爷爷了。” “现在,我当着大家的面,给你们读一下这张非常神奇的纸条!” “一九八三年冬月初九日,今日大风大雪,易胜利因次子易南平结婚彩礼一事来我家借钱,家中困难,无法借出,特此说明!易南平如不能结婚,一辈子打光棍与我家无任何关系,易立春。” 我正正规规地用普通话将“不借条”读了一遍,语气很自然,从头到尾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但条子的内容,却让整个场面冷静了许久。 等大家都差不多回味过来的时候,我又是一句暴雷:“所以,我亲爱的三奶奶、三爷爷、四奶奶,你们跟我曾经的亲爷爷一样,当初都是没有借给我钱,现在,我本想把家里所有的东西一下子都给你们分完.......” 我眼睛盯着易满仓,开始笑着戳事:“可满仓叔不乐意,他说我有一个亲爷爷,你们两家是不是也参照一下我那个亲爷爷的意思,分别都给我打一张不-借-条.......” “不不不!” “不打不打不打!” 两家的三个人,头摇的像一个拨浪鼓一样,异口同声地说。 不打,那可由不得你们了! 我好似很感动一样,痞痞地坏笑着,还是把战火往易满仓身上引:“那我满仓叔刚才可说了,你们两家跟我毕竟远了一服,我也是曾经还有亲爷爷的人,这米面粮油的,鸡鸭鹅的,也不好给你们两家再分了,还是留着去城里.......” “那怎么行?” “给他们干啥?” “他算啥......” 又是七嘴八舌地一片反对声。 “那这条子不打,咱就不分东西了哈,四奶奶,一会儿你们把搬走的大米啥的,再给我家还回来就行.......” “不还不还,都搬走了还啥还!”四奶奶是矢口否认。 我才不怕呢! “那我满仓叔说的,要跟我亲爷爷一个待遇!要么不分东西,大家各自安好;要么分别打个条子,赶紧各家把分到手的米面粮油鸡鸭鹅都领走......” 我继续蛊惑着。 三个老的还在跟我僵持着,又有人坐不住了。 还是二傻子。 易满囤。 好可爱呦。 “不就是给他打个条子吗?这有啥,不疼不痒的,还不花一分钱!” 二傻子的思维就是这么简单,跟常人一点也不同。 也许,他才是对的。 至少此刻,我就觉得他很好,提议很正确,很有效。 人还很可爱。 我忽然隐隐,他或许不是傻,是NND大智若愚吧。 三爷爷三奶奶还在犹豫着反对,四奶奶竟然就被他给说动了心。 想想也是哈,不就是打个条子吗?有啥用? 说实话,屁用没有。 但是四袋大米白面、两袋玉米面、一桶花生油、一桶豆油、四袋精盐、五斤鸡蛋、五袋点心......... 这些值多少钱啊? 更别说一会儿还可能有四只鸡、四只鸭子、四只大白鹅! 我坚信,他们两家都经受不住这一堆“糖衣炮弹”的诱惑。 果然,抗拒了不过三五分钟,四奶奶就在二傻子的“劝说”下半推半就地答应了下来。 既然心里默认了同意,办起来速度就快得很,不一会儿,四房实际当家人打的一张“改良版”的“不借条”就递到了我手上。 我这人最讲信用,当着众乡邻的面又用普通话无表情诵读了一遍条子上的内容,让他们签过字确认后,就直接安排二傻子和“第一蔫坏”两个人去清点他们分到手的物品了。 前面有车,后面有辙。 而且,前面还是有了两辆“前车之鉴”。 一个是渣爷,一个是四奶奶。 剩下的“车辙”三爷爷和三奶奶的选择也就容易得多。 紧接着,三房的“不借条”也交了上来。 完活。 我看着手里新鲜出炉的两张“不借条”,又看看两家子欢天喜地分东西的“亲人”,心里居然没有一丝波动。 也许,刚才我哭泣的时候,就将情绪宣泄了出去,此刻剩下的,真的只有平静了。 跟我一样平静的,还有我的奶奶、老爹、老娘。 还有老奶。 她老人家看着这一幕火热的“闹剧”,也没有再表现出来一丝激动和不安。 最起码,老人家脸上的面部表情,在我看起来,都是一切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