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东西虽然来源于自己,但也不能罔顾这味儿难闻的事实,他迅速地洗完换了身衣裳。 夜深人静,躺在榻上的萧天洛把他和大小姐对接的信息又理了一遍。 从时间线来看,两年前的赤峡之战是一切的开端,在此以前,宣武侯府权势喧天。 老侯爷功勋了得,而承接了侯爵之位的岳父并非坐吃老本之人,也立下煊赫战功。 侯府麾下的赤炼军更是让大齐的黑虎军闻之丧胆,这简直是天选这人的开篇啊。 但两年前宣武侯夫妇失踪,部分赤炼军也随之一并消失,剩下的赤炼军归于安北侯。 原本天选开局的宣武侯府瞬间门楣飘摇,要不是还有老侯爷的声望在,难以维继。 但两年前的事情本就有些诡异,首先是失踪之事就极为离奇,事情发生在赤峡。 在两军交战之际起了一场大雾,这雾已经有两人证实发生过,先元宸,后黄归。 元宸没有说谎的理由,黄归酒后吐真言,更是有可信。 萧天洛有种直觉——那雾定不是自然现象。 而在这场雾里,有两个人不知道充当了什么角色,一个是黄归,一个是楚阴。 黄归驻守外围,曾经外出过,且坚信安北侯等人早就死亡,说得言之凿凿令人生疑。 一个是赤炼军里的一员楚阴,大战之时当了逃兵。 此人应是尹家兄妹的师叔,与他们师出一门,如今疑似为隐卫所用,为皇帝所用。 细想下来,这两人都和一个人脱不了干系——皇帝。 就连把剩下的赤炼军归到安北侯所率军队的旨令也是他下的,皇帝怎么能跳脱出来。 仅凭这些事情来看,皇帝是罪魁祸首的可能性就是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了。 但是,皇帝的演技有那么好吗?一再声称自己心系宣武侯,也称不会斩断自己羽翼。 而到了现在,大小姐又发现疑似自己母亲的女大夫,且大量购置马鹿草。 要是这位女大夫真是岳母,此事发生在一年以前,是在失踪之事的一年后! 这就代表着宣武侯府夫妇可能安全,只是出于某种原因不回都城,也不愿意在人前露面。 年纪相当,也知道只有岳母才晓得的断头花的梗,又是女大夫,偏偏脸不像。 脸不像,萧天洛腾地坐榻上坐起来,那也是乔装过的,会不会! 想到这个可能性,萧天洛是彻底睡不着了,索性跳下榻来在房间里转来转去。 他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或许,那楚阴根本就不是逃兵,而是奉旨而逃? 楚阴能给隐卫们制造面具,会不会也能给岳父、岳母他们也制造面具,要是这样的话。 萧天洛胸口像被人砸了一拳,要真是如自己所想,这一切都在皇帝的掌握之中。 可是,这一局背后图的是什么?要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 冷静,冷静,萧天洛虽然此刻认定岳父、岳母的失踪是皇帝一手主导,且有岳父、岳母的配合,这就是一场戏,演给外人看的戏,就连祖父等人也被蒙在鼓里。 但要是不这样,岂能让人相信?但这样干,皇帝图什么?又在谋划什么? 萧天洛越发觉得这个可能性极大,要不是这次来中原,还真要被一直蒙在鼓里。 可惜,皇帝捂得这么深,他们也找不着那楚阴来一探究竟,至于这黄归,根本不是局里的核心人物,只是一个佐证,是皇帝为失踪事件找来的证人。 一个没有接受太多教育的泥腿子才会得意忘形,说出来的话反而更让人信服。 皇帝刻意让他们失踪,又把赤炼军归给安北侯,这不是放任安北侯势大吗?图什么? 难道是为了给四皇子铺路? 萧天洛被自己的这个念头惊到了,要是给四皇子铺路,也太明显了吧。 安北侯府手上的军队如此势重,皇帝就没有一点担心么,何况现在四皇子已经动起来了。 萧天洛的脑壳一阵阵疼,要解开这一切,就得去问皇帝,他敢吗?不敢? 他自己拎得清楚,别看他现在极受皇帝信任,那是因为他没有真正地处于争夺旋涡中。 一直以来也是以皇帝的用意为先,为他披荆斩棘,为他奔波劳累,做一块踏踏实实的砖。 一旦不让皇帝满意或是站在对立面试试,那是能让他立刻遭受灭顶之灾。 擦,萧天洛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情邪乎,也得亏现在只是猜想。 但这些蛛丝马迹挑出来,头头绪绪地一扯上,真就能对得上,萧天洛这下睡不着了。 同样睡不着的还有祝久儿,按理说现在正是犯困的时候,可她与萧天洛想到一处了。 要不说夫妻俩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两人想到一处后都觉得这事情与皇帝有关系。 双亲可能还活着,且在按自己的节奏走固然是件好事,但这背后到底要搞什么事情? 如果捉摸不透,他们行错一步,就可能牵累父母。 “欸……”祝久儿正深深叹息,突然听到一声轻响,抬头看到一记黑影闪进来。 她立刻手摸到枕头下面,那里摆着一把锋利的匕首! 待闻到那熟悉的味道,她的手陡然放下,气得抬脚就踹:“萧天洛,你有病啊!” 不敲门,爬什么窗户,深更半夜的,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辰了! “人吓人,吓死人,知不知道!”祝久儿不由得提高了音量,立刻被破窗而入的萧天洛捂住了嘴巴:“祖宗,这边隔音不好,你小点声。” 隔音是不好,但现在是什么行情,城中的客栈都没什么生意,出门右手边是空房。 左手边住着柳叶和柳絮,那也是不需要避让的人。 “你怎么又来了?”祝久儿看着外面,现在都后半夜了,外面除了打更人和夜间负责城卫的人在巡逻,就没有旁人了,他也不怕被城卫逮了去。 “有些事想到了,想趁着热乎劲和你说。” 祝久儿眨了眨眼,叹了一口气:“不知道咱俩是不是想到一处去了,我也有个大概了。” 两人眼对眼,拉过彼此的手,在对方手上写了两个字,果然,都是写着——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