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凡生挨了姐夫一巴掌,更晕乎了,户部尚书要不是接到正经小舅子通风报信,还不知道这家伙又打着自己的旗号在外面搞事情,偷方子偷到天香阁头上,还偷了个假的。 现在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还好意思当街拦人要教训人,也不看看对方是什么人! “放屁,什么侯府,侯府都没侯爷了,光剩一张皮,还有他,狗屁的国子监博士,谁都知道是个虚的,只拿俸禄的虚头八脑的职务,不是正经官阶,这口气老子咽不下去!” 一阵温声细语突然传来,每个字都温柔得不像样,却足以让户部尚书汗毛倒竖。 “晚辈从来以为德行应在分寸之间,李会长能在只言片语中说得此言,想必平时被渲染得不轻,不知从何听来的这些话。”祝久儿阴着一张脸,打定主意要将这船儿打翻。 李凡生一介商户,身边唯一做官的就是当尚书的亲亲姐夫,这些议论还能从何而来? 周尚书咬了咬牙,此时恨不得将李凡生活活剐了,他若是老实吃了这个哑巴亏,此事就能轻轻揭过,现在,不可能了。 周尚书闭上眼睛,顾不得许多,居然冲着小辈拱手说道:“大小姐,此人是本官妾室的弟弟,平时就没有分寸,被他姐姐宠坏了,才敢放大阙词,他说的都算不得数。” 祝久儿却是目光一流转,扫过边上仍未散去的人群,里面不乏那些身份尊贵的女客。 “百香阁仿造在前,挖客在前,我天香阁无话可说,客人们择良而购,无可厚非,但李会长动不动就拉出尚书大人行事,依晚辈看,此举实在不妥。” “方才嘲讽我侯府再无侯爷,敢问,莫不是尚书大人提前得了什么消息,知晓我父亲已经不在人世?不然怎么能让您的小舅子如此言之凿凿?” 祝久儿的话是质问,但声音极轻,眼眶微红,任谁看了不说一句可怜。 萧天洛知道今日的事情是不可能轻拿轻放了,他奋力拼到现在,就是要让侯府的门楣立起来,但还是少不了李凡生这种人。 “在下倒是不知李会长对我这陛下亲自下旨,破例弄进国子监的博士这么大的成见。” 萧天洛和祝久儿是截然不同的风格,在他看来,大小姐还是太收着些了,但这也没有法子,她是女儿身,从小又受着高门贵女的教导,难免教条了一些。 李凡生一时间哑巴了,周尚书的正经小舅子却是从容不少,上前深深一躬:“还请大小姐、萧公子消消气,此事说一万话与我姐夫也没有干系。” “只是这位李会长毕竟是姐夫房里人的弟弟,撇不干净。” 这位也是个厉害的,三两句话就把李凡生的皮给揭开,就算他在外面再风光,也不过是妾室的弟弟,一句房里人彻底踩碎李凡生的脸面。 陆东成心里直骂李凡生是个废物,这样的小事都处置不好,舍了银子算什么,现在还要把自己的脸伸过去让人打,更要连累周尚书。 李凡生最大的靠山也就是这位所谓的姐夫,但正如人家正经小舅子所说,他姐姐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也就他自己眼皮子浅,攀了高枝非要让所有人都知道。 往后这势他是借不到了,周尚书再也不会纵容他。 宣武侯是否活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帝至少不会在明面上冷淡宣武侯府,不然让多少良臣猛将失望,何况现在有了萧天洛。 此人立下不少大功,让皇帝记住了他,又推行算学,这可是千世之功。 也只有李凡生这个没有脑子的以为自己的尚书姐夫有多大的能耐,却不知只能在有效的范围内发挥作用,一旦离开舒适圈子,啥也不是。 “这位公子倒是个清明人。”祝久儿扭头看过去,只觉得眼熟,突然反应过来:“原来公子是三百进士之一。” “不敢,在下只是二甲。”这正经小舅子说道:“但在下所说为实,姐夫政务繁忙,哪有余力去府外的事情,其实姐夫多次提醒那位如夫人管教好自己的弟弟,奈何……” 啧啧啧,这位的话术了得啊,一方面替自己的姐夫找补,另一方面顺势把锅扔出去。 这位只怕是替自己的姐姐打抱不平,趁机让周尚书看清楚李家姐弟的为人,不过,萧天洛眯起了眼睛,李凡生的生意做了这么久,都登上会长的位置了,周尚书难道没拿到好处? 不然他为何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这个便宜小舅子在外面打着自己的旗号做事。 所以啊,这位周尚书哪里算得个清白人。 现在他急急地过来,不过是怕事情闹大了牵连上自己,萧天洛窥得这位周尚书的心思,倒是同情地瞥了正经小舅子一眼,两人一对眼,说来也怪,他娘的怎么有种心有灵犀的感觉? “二甲,那也是排名靠前的进士,恭喜这位公子,不知公子高姓大名?” “在下左清明,”正经小舅子说完,面色平静地说道:“萧公子,世间多有误解,以为侯府是要靠侯爷的存在才能撑住门楣,在下以为大错特错。” “侯武三代功勋,立下的战功均能史载入册,岂是常人能理解的,如今侯府更是功在千秋,仅是萧公子所推的算学就能让百姓们受益终生,不亚于侯府立下的战功。” “在下是十分佩服的,”左清明看也不看李凡生和周尚书:“还请萧公子大人有大量,莫要为了极少数人的偏见而动气。” “若是我不肯罢休,非要报官呢?”萧天洛挑了挑唇:“哦,此事倒不是报给府衙就能善了的,还是去陛下面前找找公道,问问陛下当初为何要破例让我入国子监,做这博士。” 萧天洛的目光冷冷地落在李凡生的身上,笑道:“也顺便问问我岳父是不是已经身死。” “能让李会长说出我侯府没有宣武侯,如此信誓旦旦之语,到底哪里来的凭据?” “我宣武侯府如今虽无兵权在手,但也为大楚兢兢业业,需要出手时从未有过迟疑,你一个商会会长,居然也敢如此挑衅羞辱我侯府,哪来的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