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诛心不过如此,程皇后还未开口,萧天洛继续道:“今日之事怎么算也没有我们杜神医和侯府的过错,我们既是退了一步,想必程大人也有改过的诚心。” 程武的眼皮猛跳,硬挤出一丝笑意:“自然。” 程皇后心口发堵,若是没有观刑,她尚能在现场镇住场子,能让底下的人下手轻些。 但若这帮人在现场,陛下看在老侯爷的份上也不会离开,哪里还能手下留情? 那是实打实的三十杖啊,也不知道程武能不能扛得住! 一群人至行刑之事,诸人早已就位,程武默然地解了上衣,在这深夜露出劲实的肌肉,背朝上伏在行刑台上,那执刑的厂卫环顾四周,心下有数,啪! 第一杖全是实打实,程武的后背瞬间出现一道红痕,而几乎没有任何停歇,两下,三下! 一时间只听得到皮肉与刑杖相接的声音! “二十八、二十九、三十!”厂卫看着血肉模糊的后背,自己的后背也渗出汁水,转身跪下回复道:“陛下,行刑完毕!” 三十杖,货真价实!杖杖到肉! “好,如此,诸位可还满意?”朱允看着老侯爷等人,目光尤其在萧天洛脸上顿了顿。 “那便清账了吧,还请程大人以后不要再犯糊涂。”老侯爷看向自己的孙女儿:“我要当曾祖父了,心情好,杜神医心胸宽广,程大人就暗自庆幸吧。” 程武强忍着后背的痛,不顾鲜血淋漓,他强撑着站起来,痛感令得他腿上无力。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几乎跪倒在地,还能强忍着后背的痛楚笑道:“是晚辈一时糊涂,犯下这大错,如今领罚了,还请诸位消消气。” 程皇后难以忍耐地闭上了眼睛,不忍心再看,这三十杖下去是要了侄儿小半条命啊。 她眼看着侄儿面色惨白,就连嘴唇都是白的,身子摇摇晃晃,连站着都是使足了全力。 “杜神医,您觉得呢?”老侯爷问真正的苦主。 杜神医撇撇嘴道:“大小姐有孕,我帮她养胎要紧,别的事情都不值得一提,可以了。” 程武到这时候还能笑得出来,拱手道:“多谢。” 朱允将双手背在身后:“萧天洛,快带你媳妇儿回府好好养着吧。” 萧天洛立马告退,牵着祝久儿的手扬长而去,目送这群人浩浩荡荡的离开,程皇后才飞奔至自己的侄儿身侧:“武儿?” “姑姑……”程武轻声叫道,突然整个人轰然倒地。 最后听到的只有程皇后撕心裂肺的呼叫声! 回府的马车里,萧天洛跟傻子一样咧着嘴,乐呵呵地盯着祝久儿还什么都显不着的肚子,不敢想,真的不敢想,以前天天挂边上的小东西,就这么来了? 既在意料中,又实在让他狂喜,突然就弯腰将耳朵贴在大小姐的肚皮上,随后摇头笑了。 他是接受过现代知识的人,结果跟个傻子似的,现在它就是个芽! 祝久儿也被他的蠢样惹笑了,脱口而出道:“杜神医的药果然有良效。” 萧天洛闻言扬扬眉,不服气地说道:“非也,非也,难道不是犁地的更厉害,种子也好么,怎么功劳全记在杜神医一个人头上了?” 祝久儿被他的话气笑了,顺手掐了他一把:“就你爱自夸自擂。” 收了笑意,她的眼神陡然一变:“程武此人绝不简单,这种情况下还能留有余地,事前就设计好了退路,受点皮肉伤又如何,终究只是伤了皮肉。” “这不早在预料之中,他没那么蠢,对杜神医下手前就找到了理由,而且剑指神医,明为就是怀疑他串通侯府构造你的诊案,可他没有想到,神医真没有诊案。” 侯府不可能保存所有的药方子,他程武凭什么以为所有人都能见利忘义? 他输在杜神医,也输在自己太过自信,这三十杖并不白挨,但这也说明他是个狠人,并不好对付,不论这次结果如何,他恐怕是认定大小姐装病是真,侯府上下骗了所有人。 “不理会他了,今日以后他翻不起水花。”萧天洛抬起身子,盯着祝久儿的脸,今天一折腾就这么晚,她这刚刚有孕,可怎么是好:“乖,躺下睡。” 他们前面的马车里,杜神医正捧着茶杯大口大口地喝着茶,又亮出自己手腕,上面全是被绑过的红痕:“他爷爷个腿,这狗官下手也太狠了。” “你自己又不缺药,回去好好抹抹。”老侯爷冷笑道:“他爹老子是个没脑子的货,不过吃老本罢了,没想到生的儿子倒是个有本事的。” “可不是,居然是趁着有南疆人在我这附近打转才下手,搞来搞去人家只认有错,不认有罪,就说这人精明不精明,也算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那南疆人你果然不认识?”老侯爷记得那人的样子,他们素来会头裹颜色艳丽、看着厚实的头巾,只露出部分头发在外面,衣饰也与大楚人截然不同,外域特色明显。 “当年为了让戏足一些,我的确去南疆找了他们盛极一时的圣药门求可以医治先天不足之症的药,但你也知道那是为了让戏足一些,药求到后就没有和圣药门有过交集。” “那时候见过的人面目都模糊,早就不记得了,今天这人看着只有三十来岁,算算年纪,那时候才十几岁,就算见过也认不出来。” 老侯爷叹了口气,摸着自己的手腕,抬头时眼神炯然:“久儿是真的有孕了?” “虽然脉象有些浅,但我怎么会诊错,先小心养着,待过段时间再来诊。”杜神医说道:“外面不安宁,给我在侯府备间院子,离大小姐近些的。” 一想到蒙上眼被人逼问的情形,杜神医的汗毛还是竖起来的,如同被毒蛇叼了一口! 老侯爷求之不得,索性不让杜神医回自己的住处,直接把人带进侯府安置下来,至于别的东西等明天再派人去收拾。 而萧天洛,现在看着祝久儿下马车都恨不上得上手把她抱下来,结果被大小姐毫不客气地拍开了,嗔笑道:“当我是瓷娃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