撼帝钟鸣,原本以秘法遮掩的地面渐渐幻现出来。
那看似只有沙石、了无生迹的地面,竟尔变成了一副瑰丽奇幻的所在。
那里有草地、有山坡、有涧泉、有丛林,奇花野草,飞禽走兽,悠游于山水之间。
似乎,有一个巨大的透明罩子,把这一片空间罩于其下,而天一神宫,就在这处秘境的最前面。
姮娥看着那地面,忽然生出一阵眩晕般的感觉,她梦呓般地道:“这……这不是天庭,这是……人间!”
天蓬微笑道:“准确地说,这是人间的一块飞地。
是天庭以莫大神通,将人间的一块洞天福地,搬到了天上。”
姮娥两眼放光,问道:“这是哪儿?”
天蓬道:“很久以前,它叫青丘!”
姮娥一怔,失声道:“九尾狐之国?”
天蓬道:“还不算,这只是外围,内中另有禁闭。
不过,外围这一方天地,若造一处洞府,仙子可愿留居于此?”
姮娥激动地道:“愿意!愿意!青丘,乃上古十大福地之一。
青丘灵土,未受后天之气浸染,生具先天灵气,因而才蕴育出先天神兽九尾灵狐,若居于此,虽不比在天界吸收的灵气浓郁,却更加纯正,于我修士而言,实是无上妙境。”
天蓬得意道:“我本太乙巅峰,只因由我看管多地,多年浸润,方登入大罗境界。”
姮娥听得心动,看见那山水风景,比那看腻了的仙界风光,实是更觉亲切。
天界的一切,固然绝美脱俗,但看得久了,总觉得缺少一种亲切的感觉。
这方福地,一下子把她拉回了遥远的过去。
那时候,还没有三界,所有的修士,都居于人间。
姮娥脑海中,攸尔闪过一个荷弓佩箭的英壮身影,但马上被她硬生生从脑海中驱除。
她忘情地向下飞去,就像当年决然地飞向天宫。
天蓬一笑,举步追了上去。
陈玄丘便于此时,悄然离开了姮娥的云鬓,投入那天一神宫,这才显现元神。
偌大一座上古神殿,俱都用不知名的石料砌成,显得古朴肃穆。
在宫门、墙壁上,雕刻着诸多的上古神兽,可以判断,这座神宫的存在,一定早与现在的修士天庭,甚至早于曾经的妖族天庭,因为上边雕刻的只有上古神兽,其中就包括九尾灵狐。
从那雕像上可以看出,九尾灵狐与龙、凤、麒麟地位最高,它们的雕像最大,最是神圣,都处地雕像群的最显眼、最重要位置。
陈玄丘缓缓走进宫去,游目四顾,很快就发现一处巨大的祭台,祭台上方,有一块巨大的钟乳石,上粗下细。
陈玄丘飞身跃上祭台,发现祭台正中置着一具金色的漏斗,而那钟乳石是湿润的,钟乳石尖上,正有一滴水缓慢地成型。
看那金斗中,却有大半斗的清水,应该就是那钟乳石上的水滴日积月累形成。
陈玄丘绕着那钟乳石看了看,见它粗壮的上头,探入虚空,不知根在何处。
钟乳石上,刻着八个古拙的大字,正面写的是“天一神水”,背面写的是“天河之根”。
陈玄丘心中一动,原来这就是天一神水。
据说,冥界有黄泉,天庭有天一神水,皆天地灵物,有无上妙用。
陈玄丘看了看,发现那金斗是安置在那块巨大的石头之上的,陈玄丘一伸手,就想把那金斗拿下来,却不想使尽了气力,双膀较力,却只微微抬起半寸,根本拿之不动。
陈玄丘一拍额头,是了,传说黄泉天下至寒,天一神水天下至重,息壤天下至厚,诸如此等天地灵物,各有属性,哪是那么容易取用的。
陈玄丘虽急于寻找父母双亲下落,但哪有过宝山而不取的道理。
他捏着下巴想了想,先把宝葫芦取出来变大,放在那石台下,又从葫芦中取出吉祥石碑,将一端变薄,插进那金斗与石台的缝隙,然后用力一撬。
陈玄丘已经很小心了,还是洒掉了一些,但是大部分天一神水,都被陈玄丘灌进了紫金葫芦。
吉祥发现自己的“房子”突然飞于天外,就晓得是陈玄丘取用,因为也只有他,能对这块先天石碑号令自如。
吉祥正担心陈玄丘是不是又遇上了什么凶险,被迫动用石碑,就见一道神水从天而降,识海中还传来陈玄丘传音:“吉祥,此为天一神水,可置于天,使葫中世界,天地两分。”
吉祥大喜,葫中世界虽已成形,却是一片混沌大地,上无天界,下无冥界,小千世界,三界不全。
如今得了这天一神水演化天河,由天河水衍生天界灵土,就具备了三分之二大千世界的功能,她的力量也将大大增强。
吉祥乃小千世界天道意志化身,自然而然知道该如何演化小千世界,得了此等天庭重宝,马上照法施为。
漏在金斗之外的天一神水,只是极小一滴便其重如山,只一滴落在地上,立时化作滚滚波涛,四下汹涌而去。
当日,姮娥哭哭啼啼的央求天帝,乞得一升天一神水,如今看来这个一升,也就是这金斗之中极小的一滴罢了。
陈玄丘一见洪水汹涌而去,顿时暗叫不妙,这一来只怕要惊动天河水军,如何继续寻找亲人。
却不想,那洪水虽是波涛汹涌,一出大殿,不是向四下淌去,而是浮向上边的天河,融入了天河水中,除非就在这天一神殿旁边看着,否则根本不会发现,陈玄丘顿时放下心来。
他把那盛水的金斗倾得一滴不剩,看看那钟乳石上,小小一滴水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成形滴落,实在不耐烦,便拿起紫金葫芦,用葫芦嘴儿刮了一下,将那尚未凝结成形的一滴水滴也刮进了葫芦,这才盖上塞子,重新变成一个小挂饰挂在腰间,然后加快速度,向后边摸去。
南山雁循着钟声远远潜来,隔着老远,就看见一处洞天福地,那奇秀山水的尽头,却是一旁庞大石朴的宫殿。
在那宫殿四周,正有汩汩泉水,自下而上,向上涌起,汇入天河。
南山雁惊奇不已,难道这里是天河之源?
那座宫,就是天一神宫?
想盗天一神水的贼子,必然就在那里。
南山雁心中一奇,便加快了速度,不料她所化的燕尾鱼儿向前一游,竟而穿过一片空气薄膜,一入其内,立时便没了水,而是换成了清新鲜甜的空气。
南山雁所化的鱼儿向地面落去,未及落地,她便化作了一只大雁,展翅飞去,掠过树梢,扑向那处宫殿。
一处细细修竹结成的天然竹庐之下,青青野草,柔软如甸,中间缀以野花,美丽无比。
一只灵鹿,正自在地吃草,天蓬和姮娥信步走来,那灵鹿受了惊,便呦呦两声,惊跑开了。
天蓬道:“这里本是青丘外围部分,青丘山的主体部分另有禁制,便是我一人,也打不开它。
不过,露出来的这部分灵土,已经足够广大,可以为仙子造一处绝佳洞府。”
天蓬在草地上坐下,道:“天蓬虽是武人,却喜欢文雅之事。
军中尽是些糙汉子,和他们实在没什么好聊的,有时候,我便一个人来此,就这样一躺,看着头顶竹影婆娑,心静无比,不知不觉便会香甜一梦,好不惬意。”
天蓬吁了口气,仰面倒下,微微眯起眼睛,轻轻拍一拍身旁柔软的草地:“仙子不妨试试,此间之乐,天蓬口拙,实难描述万一。”
姮娥双手一搂裙袂,依言轻轻坐下,抬头首望天,看着竹影摇曳,当真心静无比,不由自主便躺下,将一个香香软软的身子,浸入那柔软的草地,嗅着青草香气,仿佛背负的所有,此时全都一扫而空,心中轻松无比。
姮娥此时心静无比,天蓬那厮却不然,他双手垫到脑后,假意坦荡地说些诗情画意的东西,一双贼眼却是一直在偷瞄着姮娥。
眼见姮娥双手一搂仙裙,那盈盈圆圆、丰润挺翘的曲线,便是一阵口干舌躁。
再见姮娥平躺,青草掩映,那娇躯躺卧,胸部高耸,腹部平坦,双腿轻轻绞缠,曲线起伏,跌宕出一副无法言喻的美妙山水,再也控制不住。
他一翻身,就覆上了姮娥的身子,喘着粗气道:“天蓬实是爱煞了仙子,仙子便从了天蓬,此后仙子居此,一切尽有天蓬照顾。
天蓬幼时学过熬战之法,必能服侍得仙子要死要活……”“哎呀,天蓬元帅万万不可,你是北极大真君,奴家蒲柳之资,你我又无名份,怎么可以……”姮娥半真半假的,却又怎么推得开天蓬。
天蓬急急去扯她衣带,满口道:“仙子便从了天蓬,天蓬娶了仙子便是,这个月二十号就是黄道吉日,五二零就是……”天蓬一边说,一边迫不及待地拉开姮娥的衣带,正要左右一分,让她玉体裎露,却见姮娥一呆,两眼越过天蓬的肩膀,惊愕地看向天空。
天蓬再如何色迷心窍,毕竟是天河元帅,一方大真君,马上察觉有异,急忙抬头向天上看去。
天上,一只大雁,正定在空中。
对!一只飞鸟,展着双翅,却既不滑翔,也不扇翅,竟然定在空中。
南山雁一对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她紧紧地盯着地面,那仙子好眼熟……那男人……那男人一手箕张,按在那仙子胸口,另一只手抓着一条丝带,正扬在空中,嘶~造型儿有点像是策马扬鞭啊,他背影也挺眼熟啊……她正想着,就见那策马扬鞭的骑士猛然抬头向她望来,脸面赫然入目……天蓬元帅?
天蓬眼睁睁看着那只大雁,像块石头似的从天上掉了下来,眼看就要掉到地面了,突然双翅连连扇动,腹部擦着草尖儿,嗖地一下又飞上天去。
姮娥焦急地一推天蓬,捂脸尖叫道:“哎呀,叫人看了去,人家的名声全毁了,也不要活了。”
天蓬目光煞气如血光一现,腾身而起,右手一招,上宝沁金耙便握在手中,大喝道:“哪里走,纳命来!”
天蓬化作一道流光,就向那只明显是仙人所化的大雁衔尾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