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玄丘!”
白七连名带姓一起叫的时候,说明她此时很认真。
“蒲儿是替我受的难,这个事,我一定要管!宁家那些糟污事儿,只能暂且放在一边。
我知道这事解决与否,和你在奉常寺内站稳脚跟有重大关系,但是,我要先去救蒲儿!”
陈玄丘愕然看着七音染。
白七见陈玄丘不说话,眼圈儿红了,咬了咬下唇,道:“我现在是你的人,生死都操于你一念之间,你若不许我去,我也抗拒不了你,但是,我会永远恨你!”
陈玄丘看着七音染,慢慢露出了笑容。
他走上去,在七音染愕然仰起脸儿,正要问些什么时,忽然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她。
七音染的脸腾地一下红了,这小贼要趁火打劫?
罢了,只要能救蒲儿,就随他去,就当……就当被狗咬了一口。
七音染闭上了眼睛,打算放弃抵抗了,却听陈玄丘在她耳边道:“我正要跟你说,蒲儿,在阳间受苦,在阴间还要继续受苦?
我与她虽只一日之缘,但是,既然她叫我一声陈大哥,她的事儿,我就要管到底!”
“嘎?
好像我理解错了?”
七音染茫然间,陈玄丘已轻轻推开她,盯着她的眼睛,沉声道:“为了可怜的蒲儿,我在阳间,曾为她一人,灭一宗!在这地府,我也不怕挑战最强大的阴神,冥王!就算惊动了北阴大魔王,我也要救出蒲儿,大不了带上你们,一起逃进葫中世界去。”
七音染终于明白陈玄丘在说什么了,不由得大为感动。
蒲儿和陈玄丘并无私情,陈玄丘与蒲儿夙昧平生,接触相识也不过才只一日,这些事,七音染都是知道的。
她第一次见到陈玄丘,就是因为鬼王宗的人请神把她请了去,要对付陈玄丘。
想不到,他居然真的可以为了一个小丫头,这样的无私无畏。
这个小贼……七音染又咬了咬下唇,忽然觉得就算被狗咬一口,貌似滋味也不太差,然后她的心就开始痒了起来,就像被狗咬破的伤口,正在长出嫩红的新肉,细痒细痒的。
雄骏挺拔、耸入云端的丰都山。
这不是一座山,而是一座山脉,宏伟庞大的叫人绝望。
因为其高、其大,而不管什么鬼怪,到了这里都是禁空的,只能走上去,如何不绝望?
想硬闯?
你试试看,你是在渺视北阴大魔王的神威么?
七音染变幻了身形,变成了一个鬼差模样,不晓得她出于什么心思,这个鬼差是个女的,长相虽与她本来形貌不一样,却也清秀可人。
陈玄丘看着她变化形貌,不禁暗想:“若是娶个神仙老婆,看来别的好处且不说,至少不会生厌,因为……她会变啊!”
七音染给陈玄丘也弄了套鬼差的衣服,两个人鬼鬼祟祟,抄小道上了山,悄悄潜进了半山腰十大鬼帅的白府。
白府看起来和以前没有什么区别,就是因为久无主人,不必升堂问案,前堂官衙一般的地方,落满了灰尘。
七音染不高兴地道:“这些混蛋啊,我在时一个比一个勤快,我不在时,就都偷了懒,连洒扫都懒得了。”
陈玄丘道:“这不正说明他们对你忠心么?
你都逃了,这里早晚易主,好生打扫,是为了巴结新任白无常么?”
七音染一听,便高兴起来,喜孜孜地道:“算他们还有些良心。”
七音染带着陈玄丘穿过大堂,向左右牙房摸去,后边的正房是她的住处,谅那些鬼差小吏也不敢擅自入住,他们一定还住在原来的地方。
摸进左牙房,就见几个鬼差和两个鬼吏正坐在院中一株古槐树下,围着一张石桌打叶子牌。
其中有两个鬼差大概是输了,贴了一脸的小纸条。
陈玄丘一看大感亲切,这与阳间混吃等死的一般单位人员大抵相仿嘛。
七音染一见,神情激动起来,立时恢复了本来样貌,走上前去,喝道:“大胆!新官未曾上任,你们就可以如此懈怠么?”
几个鬼差鬼吏大吃一惊,扭头一看,一个个顿时惊跳起来。
其中一个输的极惨的鬼吏一把抹去满脸的纸条,惊喜道:“七爷!七爷啊,你回来了。”
七音染激动地道:“老苟啊,你贴了一脸的小纸条,我差点儿没认出来,不错,小爷我回来了。”
“是啊是啊,我是苟惑啊,七爷,你怎么……哎呀,你怎么敢回来。”
那个老苟紧张地看看七音染身边的陈玄丘,又往他们身后看了看。
七音染道:“放心,我偷偷回来的,没人知道。”
七音染说完,对陈玄丘道:“这是苟惑,我叫他老苟。
这个是莫如道,也是我衙里的小吏,他们几个是跟了我几百年的鬼差,关漫道,步从头,古骨,高才泼。”
陈玄丘向他们点点头。
莫如道担心地道:“七爷,你怎么还敢回来,你逃了婚,冥王陛下震怒啊。”
七音染脸色一青,沉声道:“我知道,我就是为这事儿回来的,我要救出蒲儿,小爷我岂有让她为我受过的道理。
这位……是我的朋友,一身本领不凡,我们俩联手,定可救出她来。
我此次来,有两件事……”七音染先把宁府那桩公案说了一遍,老苟道:“这个好办,我去查一查,查到那小鬼所在,想办法把他弄来,听凭七爷询问。”
七音染道:“好,老苟做事一向沉稳,这事儿就麻烦你了。
还有一桩……”七音染脸色严肃起来:“蒲儿被关押在黄泉第几曲?
有多少人看守?
那里情形如何,冥王现在可在山上?
咱们进出鬼门关的各处通道可曾调整过?
这些消息,你们都知道吗?”
莫如道回答道:“冥王陛下就在山上,各处通道并未调整过,七爷你也知道,咱们本来就缺人,也没人调换。
再说,冥王陛下也不会想到,你还敢回来。
不过,蒲儿姑娘被关押在黄泉第几曲,小的们还不知道,以前……没打听过,因为我们打听了也没用啊。”
步从头道:“七爷放心,我和冥府殿的一个鬼差常常一起吃酒,熟捻一些,我去找他打听。”
七音染欣然道:“好,小步啊,那就拜托你了,快些打探一下,我要尽快拿到详尽消息。”
几个鬼差鬼吏答应一声,各自商量一番,分派了事务,然后便分头行动了。
白无常府上,只留了古骨和高才泼侍候着白七。
白七把陈玄丘领进自己的花厅。
高才泼殷勤地道:“我去为七爷置办几道酒菜,七爷和陈爷尽管在此安歇,静候消息。
我们大事做不了,这等小事,还是办得到的。”
陈玄丘看着高才泼出去,赞道:“你这几个老部下,明知你要对付冥王,却是眉头都不皱一下,当真对你忠心耿耿。”
七音染笑道:“毕竟是跟了我几百年的老兄弟。”
古骨翻箱倒柜一阵,捧着口茶坛子过来,道:“七爷,这是你最爱喝的彼岸花炒的茶,那茶农之前不晓得七爷你出了事,还是按时进了贡,被小的收下了,大家可没敢享用,虽然以为七爷你不会回来了,还是放在七爷的库房里呢。”
陈玄丘一边看他表着忠心,一边面不改色地把装茶的小坛子都倒了过来,才倒了点碎渣儿进茶壶。
茶坛子明明都空了,他还说不曾喝过一点,这是当面说鬼话啊!真他娘的是个鬼才。
陈玄丘接过茶来呷了一口,还别说,真是好茶,纵然只是一点茶根碎沫儿,仍是香味隽永,回味无穷。
两人一边喝着茶,一边与古骨聊着天,大概也就两盏茶的功夫,四下里门窗突然同时破碎,外边鬼气森森,无数的阴兵肃立,手执刀枪,杀气腾腾。
苟惑、莫如道、关漫道、步从头四人一脸奸笑,各自站在前边,莫如道指着七音染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七音染,冥王大军已经包围了这里,你还不束手就擒?”
陈玄丘攸然色变,七音染大怒,拍案而起,喝道:“老苟,你们竟然背叛我?”
苟惑换了一副愁容,道:“七爷,你神通广大,可兄弟们还要在地府讨生活呀,还请七爷多多谅解。”
七音染气的发抖,看一眼古骨,欣慰地道:“几百年的情谊啊,你们竟然……还好,总算还有一个老古,忠心于我。”
古骨拍掌道:“倒也,倒也,两杯‘迎风倒’下肚,不怕你不趴下,七爷,得罪了。”
七音染目瞪口呆:“我……我任白无常这几百年来,何曾亏待过你们,如今竟连一个心腹也未交下?”
话音刚落,高才泼就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一扬手,就是一泼白面儿铺天盖地的把陈玄丘和七音染裹在了当中。
七音染咳嗽连天地叫道:“老高,你也背叛我!”
高才泼道:“这是解药啊七爷,七爷你快走,老高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扑哧!”
七音染惊道:“什么声音!”
“我自杀了!”
陈玄丘大袖一挥,拂开白烟,就见高才泼拿一把乌黑的匕首,深深插进自己的心口,吃力地道:“我……不想落在冥王手中,被他折磨。
七爷,保重!”
说完,高才泼头一歪,舌头一吐,当场嘎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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