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大人。”
在前往大营参加“周将军”蓝军建制成立庆典的路上,车夫突然对宋北云说道:“昨天那个金毛狗醒了,早晨医馆派人通知我的,还说那个人奇奇怪怪,似乎有癔症,说着让人听不懂的话,还不停画着鬼画符的图。”
“管那么许多呢,送他去医馆就算是我不忍造看着他横死街头,他是个什么人管那许多呢。”
“宋大人说的是……小人多嘴了。”
别看这人只是宋北云的一个车夫,但这车夫跟了他也有几年了,从金陵跟到了长安,一些细碎的小事都是他去帮着张罗筹办,可就是这么个不起眼的车夫,在长安城里其实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各方势力多多少少都得给他些面子,虽然在宋北云手底下他不敢放肆,但别人对他的恭敬可是做不得假,久而久之他便也成了那八面玲珑的人,一些事情交给他办还真比给别人更合适更放心。
昨天晚上那个金发男子被他送到医馆,按照常理来说医馆才不会特意找人来通知一番,要不怎么说宰相门前七品官呢,宋北云可不是随便说见就见的,但讨好这车夫那可是太容易了。
“我再跟你重申一遍,你要是用我的名号去作威作福,那我可真不客气的。”
“小人真的不敢,宋大人知道我也就是个车夫,可那些个人想巴结您,但您两袖清风的,他们就如同那没头苍蝇一般遍寻不着,最后不就找到了小人么,况且大小事小人不也都跟大人您通报了么。”车夫委屈极了,他有些无奈的说道:“我前些日子还与家中婆娘说了呢,与其给您驾车,倒不如去街上寻个铺子开了算了,这整天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提心吊胆的,小人有些受不住了。”
“你少给我来这一套,你家中新置办的房子怎么也得两万多贯?你开铺子几时候能赚来?”宋北云笑骂道:“也就是看在这些钱也都算是有个正经来路,不然你早死八百次了。”
车夫一惊,连忙想要解释,但宋北云却制止了他,只是轻描淡写的说道:“下次多注意便是,别让人拿这档子事当了把柄,不值当。”
这种事真的没办法,逢年过节就硬是有人会提着一篮子东西去拜访,看上去都是些水果糕点,可下头要么藏着金条子要么藏着钞票子,防不胜防。
而且那些送礼的人也真的是什么要求都没提,为就为混个眼熟,目的就是下次在干什么的时候让这车夫在自己面前多介绍那么一嘴。
要不怎么说在这王权至上的时代,权力真的能代表一切呢,就光是这么一句介绍说“这是谁家的谁谁”就足够让人家花上一大笔钱。
车夫是收了钱,但严格来说这连腐败都算不上,一来他没有官职就不可以吏法查办、二来他无以权谋私的能耐,这贪污受贿就不得成立,查下去就只能算是个友人私赠,最多也就是逮着他补个税,可偏偏现在大宋刚开始探讨赠予、遗产等等的税率,法度还没形成,自然连补税都无从说起。
所以……口头警告一下,还能怎么样呢,在这个时代法治仍然还是有很大面积的漏洞,即便是宋北云也没有什么更好的法子,只能等一代一代的人慢慢去补全这些个漏洞了。
宋北云来到大营之中,今日是左大将军披挂上阵的第一天,这位大小姐等这一天等了可有些年头了,而如今蓝军正式选拔成军,未来的日子恐怕有的她折腾了。
踏入军营,一切看起来都没有什么特别,只是看到蓝军的大营已经单独被隔离了出去,偶尔遇到几个将领和士兵,看他们的样子也大多没有将这假想敌队伍当成一回事。
“姐夫!”
刚踏入蓝军的营地,一声亲热的姐夫就传来了,宋北云回头就是一记鞭腿扫了过去,汝南王世子用手一挡:“嘿嘿,打不着!”
宋北云立刻换腿一脚踢在了他屁股上,皱着眉头道:“在这地方你乱叫什么?你可是汝南王世子!”
“对对对……”世子反应了过来:“习惯了习惯了。”
“让佛宝奴知道,她不用鞭子抽你,我就跟你姓。”宋北云骂了一句之后继续往前走着:“你倒是挺积极,这么早就来了。”
“这不我也前脚刚到么。”世子陪着笑脸道:“毕竟这蓝军可是宋辽第一次整编成军,我心里头也颇为期待呢。”
宋北云看了他一眼却是没说话,只是笑了笑。
要说起来这汝南王世子在正统的历史上应该就是耶律仁先了,也算是辽国八虎将之一的大佬,顶级军事选手,只不过现在他年纪还小,看上去有点憨。
不过他这次对蓝军的成军也算是功不可没了,因为这次的蓝军里有一半都是辽国皮室军成员,甚至不少都是中上层军官,就跟宋国的配置区别不大。
两国虽然多次合军御敌,但这样合二为一还是第一次,而且他直接发了命令说如果被蓝军给退回者,直接除名皮室军永不录用,这才能让那些皮室军将士安心的听左柔的话。
“我听说这位周将军当年可是击败过姐姐的。”世子满脸期待的说道:“你得知道能让我那姐姐安心吃瘪的人,世上可不多。”
“她那是安心么?她就是耍赖耍不过罢了。”宋北云嗤笑道:“你姐姐现在要是有空,你看看她会不会自己整个蓝军出来。”
“这不她没空么。”
两人的一前一后进入了校场,刚进去就发现点兵已经开始了,校场之上所有将士身穿轻便的作战服,手持着火器在微凉的细雨之中昂首挺胸。
这时已经分不清究竟谁是宋军谁是辽军了,他们穿着一样的衣裳、拿着同样的武器,所有的配置都是一模一样,精气神十足。
“喔唷。”世子惊叹道:“好强的杀气。”
宋北云背着手站到了看台上,看着下头的三万蓝军。他知道这三万人未来会成为宋辽两国所有将士的噩梦,在没有外敌之前他们就会是军刀的磨刀石。
“姐夫,这些人据说是要拥有最新的武器对?”
“武器?”宋北云侧过头看了他一眼:“他们会拥有宋国的步战技法、防御战术,辽国的骑兵战术、突防战术,金国的单兵能力和骑射技法,还有草原的集群骑兵战术和狼群掠劫战术,拥有工坊所有杀器和一切可能的天时地利,必要时能召天外陨石作战。可以固若金汤坚壁清野也可以百里如风快刀斩乱麻。”
世子:“???”
看到了他的愕然,宋北云脸上的笑容更是灿烂了。
“这玩个啥?”世子摊开手:“这谁能赢嘛,这不是打击士气么。”
“骄兵必败。”宋北云晃着手指:“一个国家永远不会知道自己将要面对怎样的敌人,如果有一天外敌入侵,他们就有这样的能耐,你怎么办?眼看着中国沦陷化作血海?”
“那肯定不成啊!拼死也要搏一搏。”
“将士的命也是命,毫无胜算的战争是没有意义的。”宋北云摇头道:“所以得想办法,在不断的失败中总结经验,至少真的遇到那样的敌人,我们还能有一战之力,对。”
“姐夫你好没自信哦……”
“唉……”宋北云望向校场:“不是自信的事,而是天有不测风云。”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世子也不好说什么,但转念一想如果自己要带兵跟这样的队伍打,胜算能有几多?仔细思考下来,根本就没有赢面啊。
他想到自己来之前辽军大营之中的戏谑和玩笑,忍不住的就为那帮人捏了一把汗……
“辽军那边也是准备看笑话?”
“嗯,姐夫这也知道?”
“宋军这边一个鸟样。”宋北云冷哼一声:“这帮人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又看了一会儿,左柔致词完毕之后,就该汝南王世子上了,最后上去的便是宋北云。
宋北云在大宋这边被人传为福王之后的新一代军神,但在辽国那边却是名声一般,只有寥寥几位跟他打过交道或者在北平城跟过他的将军才知道这人的确是个常胜将军。
看到这人在台上说自己不擅长带兵打仗,不少人都笑出了声音,毕竟有些事情谦虚过头就是装杯了,如果他都不算能打仗,那那些被他打败的人算什么?草包吗?
不过不管怎么样,宋辽蓝军终归是成立了,过些日子他们就会迁往长安以北四百里的营盘山驻扎并将那一片区域当成演练场,届时长安以及周边二十万宋辽大军将会轮流前往操练。
别看现在那帮没见识的东西笑得欢,等导演组落位之后,有他们拉清单的那一天,就左柔那个德行,绝对不可能给他们任何一个人留情面,别说什么老将名将,就是她亲爹过来她都非要分出个大小王不可。
“周将军。”宋北云来到后头大营之中,一边拿毛巾给“周将军”擦脸,一边说道:“十把里头出现一点小失误,明白?”
“小事小事。”左柔一挥手,大喇喇的说道:“不就是演么,小意思。不过先说好,要是我放了他们接不住,那可不怪我。”
“你这话我有些许的熟悉……”宋北云沉思片刻:“反正不能打人十一比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