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便是新春佳节,今日从一早开始城中就开始燃起了爆竹,家家户户也都开始贴桃符、画门神,一派新年气象。
而宋北云此刻在厨房中开始操刀准备年夜饭,今日他才是主厨,其他人只配打下手。
“今天有什么好吃的?”
妙言因为在陌生环境里,所以显得特别粘宋北云,厨房禁地除了宋北云就剩下了她了。
“头菜嘛,就来个酒酿江鱼。”宋北云一边把鱼切块,一边介绍着:“赣江里的鲜鱼去鳞去内脏,洗干净切小块用姜蒜和豆酱、黄酒腌了,然后起锅烧油,把沥干的鱼块下锅大火爆,等两面金黄之后下豆豉、甜米酒、酱油,翻出香味加水收汁,再加糖,最后加姜末和一点辣根茱萸,起锅。味道鲜甜浓厚,入口绵软鲜香。”
“可以呀。”妙言嘿嘿一笑:“然后呢?”
“等会你就知道了,说出来就没惊喜了。”
这年夜饭对于宋北云来说是非常重要的,所以他用料绝对是奢华的,熏火腿、酱鸭子、红烧鸡、爆炒风干牛肉、冬笋蒸咸肉、闷羊排。
而最重要的一道菜则是他老爹的拿手名菜,虽然叫不上名字但却是宋北云每年都要制作的传统大菜。
这道菜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那就是先取五花的熏肉洗净上过蒸,等肉酥烂时取出放凉,接着外头裹上鸡蛋液和米粉冷油下锅炸,等到米粉开始蓬松金黄时取出,再上锅蒸两个钟头,等出锅之后最后回锅大火油炸。
这一道菜吃起来热腾腾、香喷喷,熏肉的香味混着油香,咸味适中,米粉增加了酥脆的口感,蒸过的肉又入口即化,光是这一道菜就能吃下三大碗饭。
这些菜全部就绪之后,时间也来到了傍晚,外头的窗口已经有好几个脑袋趴在那眼巴巴的看着宋北云忙活了,他回头笑了笑:“快好啦,最后一道菜了。”
“你倒是快些嘛,你那香味把我馋虫都勾起来了,我这肚子叫唤一整日了。”俏俏趴在窗口不满的嚷嚷:“快快快。”
“不行,男人可不能太快。”
宋北云从冰水里取出一块豆腐:“最后一道菜了,你们先去候着,等会来端菜。”
这最后一道菜也是一道非常精妙的菜,因为是汤所以制备起来格外复杂,首先三块豆腐切成片,每两片之间都夹着肉馅,而这肉馅也是内藏玄机,七分猪肉、一分去壳的河虾再加一分火腿,最后再放上切碎的荸荠。小心翼翼的将夹着肉馅的豆腐摆在盆里,再覆盖上另外一种肉糜制作而成的肉丸子。
这个丸子可不是随便捏捏的,而是在肉糜中加入稀水和的面粉和芋头泥还有时令的野菜,做成两个拳头那么大团子,而团子里头再包裹上这调过味的鱼肉泥,再包裹进一大快猪皮冻。再将这豆腐与肉丸子放上蒸锅。
在等待出锅的空档,宋北云用十二味山珍和羊肉、鸡肉和一条鲫鱼吊了一锅清澈微泛黄的高汤。
等那豆腐出锅之后,将这锅中鲜美的高汤浇下去,最后再撒上一些点缀的东西,宋北云双手一拍:“来端菜!”
一道一道的菜肴被端上了桌,屋里的香味弥漫着,所有人都摩拳擦掌的跃跃欲试。
“别急。”宋北云指着旁边的桃符:“玉生哥,走啊,贴桃符点爆竹去。”
在外头忙活的时候,宋北云见不远暗哨处扔有人在值守,他转身进屋拿了不少钱出来,来到暗哨处:“这些钱你们拿去与弟兄们分了,这大过节的谁都不容易,多多担待一些。”
“这……宋大人,职责所在,不敢当啊。”
笑话,谁敢收宋北云的钱,就连王大伴看到他都脑袋仁疼,他们这种小卒子收了他的钱,还能有命回去啊?
“拿着。”宋北云把印信往他们怀里一塞:“这些票子落地,你们必死。”
大内高手们赶紧手忙脚乱的把这些票给放好了,然后才反应过来拱手对宋北云道谢。
“辛苦了。”
宋北云道了声谢,转身回去了。他办事从来都有个特点,那就是他喜欢当散财童子,但凡是给他办事的人没有一个不是美滋滋的。即便不喜欢这个人,哪怕看在钱面上都得对宋北云呵护有加。
其实这几日是哗变概率最高的日子,但宋北云认为这些人不会聪明到这个程度,不是看不起天下英雄而是真心觉得这帮人智商不太行。
因为如果真的定档这几天,那日就不会有火烧宋北云的事发生,大概率会是一队全副武装的兵丁跑来将小宋一围,乱刀砍死。
还是那句话,人世间最经不起的就是琢磨,有些事连带着前因后果,一琢磨就清晰无比,根本不用过多的去担心。孔明的神机妙算难道真的是靠王八壳算卦吗?
当然,小宋现在手头上的线索也不够多,不能推定他们到底打算什么动手,不过拖的时间越长越好,再过几日恐怕八百里加急就要过来了,而那时就不是一个简单的虎符了,而是皇帝亲命的丹书铁劵和尚方宝剑,那会儿宋北云就能开始一波大扫除了。
嘿,说来有趣。嘴巴上说着低调低调,可他哪一件事是低调的?如果平叛成功的话,回去必然要糟了。不过小宋倒也是做好了准备,有了处置办法,不过就是惹点事嘛,别的不行惹事可不是拿手好戏?
贴完桃符、燃完爆竹,年夜饭也就开席了,果然不出小宋所料,他的手艺得到了大家一致的认可,特别是那道繁琐又土豪的炸熏肉更是让人食欲大开,即便是妙言这样秀气的姑娘也生生吃了有三大碗饭。
看到一桌子人吃得开心,宋北云也是满心欢喜,不过总归觉得是少了点什么,想来大概就是没有电视里的一年又一年特别节目和每年都会反复播放的《春节序曲》和《金蛇狂舞》。
当然,也没有了春晚,虽然不一定要看,可打开电视放在那也是一种精神象征,土气而恬淡。十年了,每年过年时,他都会格外想念那个被无数人吐槽的春节联欢晚会。
这个大概就是……失去了,才懂什么叫珍贵。
而在这万家灯火之时,那白莲教的女子与她两名下属正坐在马车上吃着干粮,抱着剑畅想着未来。说要有数不尽的绫罗绸缎、花不光的金银财宝,如果宋北云在这,一定会觉得她们像是那种买了彩票还没开奖就在筹划着五百万怎么花的人。
有点蠢,但其实换个角度来说,这大概也就是这个时代支撑人们造反的原因——当个皇帝,用金锄头种地去!
不过另外一边可却不是这样,那李指挥使正在酒楼中宴请其他兄弟大营的指挥使,故意让人看上去喝多了一些,说了一些不合时宜的话。
这些话自然都是宋北云教他说的,宋北云还说只要这样说了,自然就会有人找上门来。
他多少是有些不信的,但人家上级领导都这么吩咐了,他能干的就是服从,所以自然就以微醺之姿说了许多许多往日说出去要杀头的话。
他不知道结果怎么样,如果到时传出去,宋北云又不管他的话,恐怕是真的要糟。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还真的如宋北云所说的那样,在散席之后果然有人在深夜时分敲开了他所住的客栈的门。
上来先是客套一番,接着就开始给他做起了思想工作,那种一字一句都是“兄弟是为你好”的姿态其实是非常有蛊惑力的,如果李指挥使不是早就被宋北云打了预防针,说不心动绝对是假的。
但就像宋北云说的那样,他们一口一个镖旗大将军、一个口一个兵马大元帅的,想想就知道了……天底下一共才几个大将军几个大元帅,一个指挥使都能给大将军,那最后不就是将军手底下三百人、元帅手下八百人?
这跟草台班子又有什么区别?心中有了这种抵触情绪之后,他反而清醒了起来,顺着对方的话用宋北云交代的话开始交流了下去。
“江州四个营、信州三个营。如果李兄弟能一并共举大事,这洪城定然能轻易拿下,届时我等一并合围,江南西路这富庶之地便是我等囊中之物。”
“可洪城只有你我两个大营,孤木难支。”李指挥使满脸沉思,仿佛动心了一般:“谋反可是要株连九族的……”
“李兄弟,你听哥哥一句劝,届时大事一起,你那一个营便是江中孤岛。更何况若是不拼搏一番,一辈子都只是个臭丘八,你可是不知,如今这大局近乎已定,只要等大年初八入夜,启明星一亮,便是共举大事之时。”那人表情变得亢奋起来:“而我等稳坐江西两个月,临安那处便能举起大旗,届时狗朝廷便是一叶孤舟,要不了几日便能杀入金陵城!李兄弟,你就不想尝尝金陵城中那些个娇滴滴小娘子的滋味?”
李指挥使眉头轻簇,仿佛下定决心似的:“哥哥,可给我个章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