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坡病了,吃不进、喝不进,发着高烧一夜之间便形容枯槁,他不想说话,一说话心里头就堵得慌。
枕边是那本已经看不清字迹的《三国演义》,窗外传来远寺的钟声,在他听来就如丧钟。
而此刻的宋北云正蹲在地上用一根木棍划着方格,一边划区域还一边说道:“三十多万人后日便到了是?比我预计的晚了点。”
“听闻路上死了不少人……诶。”金铃儿蹲在他身边,愁眉不展:“你说这人,怎的就如此不堪。”
宋北云轻笑一声,也是颇为无奈的摇头:“你养尊处优,从来没有挨过饿,高高在上的感叹人的不堪。”
“你挨过饿?”
“没有啊。”宋北云摊开手:“虽然不跟你一样养尊处优的,可我从小到大也是被人护得好好的,没吃过亏更没挨过饿。”
公主翻了个白眼:“行了,你可快些说。”
“你看见地上没有,这个大方框就是庐州城,周围未来会出现大概这么六到七个新城,我们叫它卫星城。”
“何为卫星?”
宋北云指着天空:“晚上的月亮便是卫星,围绕在地球周围的小家伙,就是卫星。”
“你可是乱讲,这天圆地方、日月同辉,怎的就是明月绕着大地转呢?还地球地球,我看你才是个球。”
“以后啊。”宋北云刮了她鼻子一下:“我带你去验证一下,不过现在可是没时间跟你细细解释了。”
“好嘛。”金铃儿蹲着累了,从旁边搬来小马扎坐了下来:“你说。”
其实宋北云的想法很简单,在福王、刺史和公主基金三方协作下,在庐州城外重新建设起四到五个新的卫星城,这些卫星城主要发挥的作用略有不同但在庐州府的管辖下同步的发展,若干年后再与庐州城融为一体。
如果是宋北云本身生活的年代,四五十万人的安置虽然不能说跟玩一样,但绝对也不是什么大事,但在这个各方面都落后到没边的宋代,这些人说不定都能把孱弱的宋朝给翻个底朝天,绝对马虎不得。
今天一早传来消息说灾民中不少人因饥饿掉队甚至死亡时,宋北云立刻让公主殿下派人运了一部分的粮食去接人。
虽然多少是有些为了人道主义,但更多的是为了整个社会环境的稳定,毕竟这些人也就在不到百里之外了,真的因为饥饿出现了什么问题,必然波及到庐州城。
至于为什么宋北云这么护着这座城市,他其实也没办法解释,在跟鸡王妙言聊天时,她说宋北云现在之所以这么干,大部分原因只是因为他是个合肥人,这个地方是他对自己那个世界最后念想、对家乡最后的念想、对家人最后的念想。
说的有些悲凉,但宋北云倒是没有否定,因为人就是这样的,哪怕是诸葛亮那样的人物,恐怕也是完全看不透自己的。
至于卫星城到底该怎么布局,现在宋北云其实还没有很好的规划,虽然之前想的是非常美好,什么工业区、手工业区之类的,但随着接触的流民越来越多,他发现这种早期的布局并不是很靠谱,因为文盲率太高了,这帮流民的文盲率得有九成!这谁顶得住啊?所以区域计划只好暂时搁置。
不过为了应对这个局面,他倒是跟福王提了一次三支一扶计划,就是让一部分寒门出身的落第秀才以及一批行医去支农支教扶贫,干满几年就可以给个功名之类的。
当然,这个想法是天真的,福王当时就拒绝了,不过福王可能觉得宋北云的想法还是很有建设性的,所以很认真的给他解释了为什么不行。
反正通俗来说,就是这种事情近乎动摇国本,侵犯到了文人集团的利益,福王再怎么说也只是个亲王不是帝王,他也不是说想怎样就怎样的。
后来宋北云想了想,觉得自己的确是天真了一点,文人集团这个东西啊,从古到今都不是好东西,不管是前头的门阀还是后头的东林,这都是极力争抢的资源,哪里说容得下这种三支一扶。
两脚畜生们也敢读书?滑天下之大稽!
对此,宋北云只能赧然一笑,然后转手就开始继续干自己的事去了,多的一句废话都没说。
“对了,今早我父王跟老友聊天时候,大肆夸赞了你一番。”金铃儿突然说道:“就将你说的天上有地上没的,听得我都害臊。还说若是大宋都如你一般,便是太平盛世、长治久安。”
“嗨……真客气。”宋北云仰起头看了她一眼:“还夸我什么了?”
“不知羞,我就是去行个礼,哪能多听。”金铃儿伸手揉着宋北云的耳垂:“我跟父王说你这个麒麟才子是我捡来的,他还不信呢。”
“捡来的?”宋北云两根指头顺着她的大腿慢慢往上划着:“不是用什么东西换来的?”
“呀……”金铃儿惊叫一声按住他的手:“这在外头呢,可不许乱动。”
“那进屋就行咯?”
“不行不行。”金铃儿噘着嘴连连摇头:“不行就是不行。”
“那要你何用?你走。”
“不走!”金铃儿抓着宋北云的手放在自己腿上:“我给你用身子挡着点,别让人瞧见哦。”
看到她这样子,宋北云哈哈一笑收回了手:“对了,昨天你的大天狗北坡来找我了,说将来在你和他的婚宴上,让我去题字。”
“好大的狗胆!”金铃儿的眉毛当时就竖起来了:“我千金之躯也是他那种人能觊觎的?”
“人家只是想嘛。”
“想也不行!想也有罪!”金铃儿愤而起身:“我找他去!”
“别别别。”宋北云握住了她的手:“你不是说想吃我做的饭么,这马上到饭点了,你跑哪去?”
“那吃了饭再去。”
“吃了饭不睡个午觉?”宋北云满脸混账的笑容:“还没抱着公主殿下睡过觉呢。”
金铃儿没说话,只是四处张望了起来:“俏俏姐姐今日怎的不在?让她来收拾你。”
“她随左柔和巧云去金陵了,过几日才能回来。”
“哦……”金铃儿眼珠子一转,然后用力打了一下宋北云:“你这人,坏的很。我许你提个要求,你竟提这等要求。”
“那你答应不答应嘛。”宋北云站起身,来到井边洗手:“吃饭之后,你可就没得反悔了。”
“容我三思。”
金铃儿其实是很机敏的,她哪里不知道俏俏今天走了,而且玉生又在王府书库中抄录,不到晚上不会回来,反正……就心里头痒呗,明知道跟这个混账独处会怎样,她就是忍不住,去他个礼法,偷偷摸摸的好不快活呢。
跟着宋北云进了厨房,宋北云开始做饭,她就像个鼻涕虫一样黏在他身边,从后头抱着他的腰:“好哥哥,你说古怪不古怪,我怎的就如此如此的离不开你呀,这才两个月,仿佛我们就认得几年、十几年、几十年一般。”
“可能上辈子你欠我的。”宋北云倒是没什么激动的,拖着这个鼻涕虫切菜热锅倒也不算什么:“这辈子我来讨债了。”
“那我也不还……我要让你一辈子都讨我的债,一辈子都在我身旁。”金铃儿把脸埋在宋北云的后背:“好不好呀?”
“以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等我无趣了,就把我弄死。”宋北云冷笑一声道:“我可记在心里呢。”
“快些忘了,莫要再记了。之前我可不知你就像个无底洞,怎么掏都掏不空,如今是知道了,我哪里舍得。”
宋北云盖上锅盖转过身,靠着灶台双手握住金铃儿的腰:“你可是公主。”
“有些人呀,第一次见公主时可就将手钻进了公主的肚兜呢,悍不畏死。”金铃儿踮起脚在宋北云嘴唇上啄了一下:“如今可是被讹上了,你是甩不脱的,若是你不随我的意,我便说你轻薄我。”
宋北云的手慢慢往上移:“怎么轻薄的?”
金铃儿轻轻嗯了一声,声音变得细软了起来,小声道:“就是如此……”
“好啦,别闹了,你旁边等着去。我这做饭,等会炝锅烫着你。”
金铃儿听话的坐到一边,宋北云继续说道:“北坡好像去打听这些日子在你身边跟你不清不楚的男子去了。”
“那不就是你么?”
“是柔姐姐。”
听到这句话,本就聪明的金铃儿立刻反应了过来,她笑得咯咯响:“你这人……坏。他气小而量狭,怕不是要被你气病咯。”
“怎么是我呢,是你这个不检点的公主呀。”宋北云一边颠勺一边对金铃儿说道:“你说他气量这么小,会不会大病一场?”
“病就病呗,死了也就死了,不就是个野狗一般的东西。”金铃儿嘴角露出不屑的笑容:“无用的东西,留在世上也是多余。”
“哇,人家好歹也喜欢你这么多年,你这也太恶毒了,你们以前关系不是也挺好的么?”
“过去?不过就是我的一条狗罢了,我可没正眼瞧过他。即便是没有好哥哥你,我也不会多看他一眼,更何况如今有了好哥哥。”金铃儿走上前捏了一下宋北云的屁股:“好哥哥身上的肉可是真结实……”
“孽障啊……”宋北云长长出了一口气:“五月之后,我就要闭关读书了,你别再找我干些破事了啊。”
“那干些其他的事呢?”
“那倒是可以,不过还是那句话,偷偷摸摸就行,可别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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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三江了,三江之后就是强推,强推之后就可以上架了,别催了别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