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地方之后,陆承阎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开阔处的李弘远。 两人都很默契的没有带任何人,都是一个人来的。 月亮高高的悬在头顶,将漆黑的森林镀上一层惨白的月光。 李弘远背对着陆承阎站着,一身挺拔的西装,静静的立在那,不知道在想什么。 或许是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李弘远这才有些迟缓的转过头去。 看见陆承阎的第一眼,李弘远还是缓缓绽开一个和缓的笑来。 “来啦?”李弘远语气熟稔,就好像他们之间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嫌隙一样,还当年的一对好玩伴。 陆承阎听他这么说,也只是拧了拧眉,没说话。 森林里有些枯枝落叶,陆承阎踩在上面发出阵阵咯吱声。 清脆的声响在空荡的树林间回荡着,直到陆承阎在李弘远面前站定。 “说吧,约我出来,什么事。”陆承阎的语气算不上好。 李弘远听着,也不觉得恼怒,只淡淡笑了一下,“一定要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吗?承阎。” “那你认为,我应该用什么语气和你说话?还和以前一样,像个傻子一样被你骗得团团转吗?” 陆承阎再开口,语气里已经带了些火药味。 “承阎,咱俩就非得这样吗?”李弘远上前一步,和陆承阎拉近了距离。 月光下,李弘远那双眼睛还和从前一样澄澈,他蹙着眉盯着陆承阎,就好像很久之前,陆承阎初见他时那样。 彼时李弘远还是皇宫里最窝囊的二皇子一个,被他的兄弟姐妹们欺负,大冬天的推下结冰的湖里,差点上不来。 幸好陆承阎陪他得进宫领赏,他嫌无聊就自己一个人出来玩,结果就看见李弘远一个人在湖里挣扎。 陆承阎想都没想就冲到湖边跳下去把人救了上来。 寒冬腊月,天上还飘着雪,李弘远身上却只穿了件破破烂烂的棉袄,连皇宫的仆人穿的都比他多。 因此陆承阎第一眼也没认出这人是谁,只当他是仆人的孩子,受了欺负。 “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小小的陆承阎看着坐在岸边冻得直打颤的李弘远,哪怕自己已经冻得快要失去知觉,也不忘关心李弘远。 那时候的李弘远根本就不敢说自己遭遇了什么,哪怕浑身是伤,被打得手臂都断了一只,还叫人推下了冰湖,李弘远都没哭一声。 陆承阎看他实在是冻得不轻,整个人脸都变的青紫了,于是又推了推他。 “问你话呢?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冻傻了?”陆承阎拔高了音量,只能的声音被湖水冻得颤抖不已。 许久,李弘远才缓缓抬头看向陆承阎,清澈的眸子里还带着尚未消散的恐惧。 “我……我不冷……不冷……我要,我要我的妈妈,我的妈妈……呜呜呜。” 李弘远连哭都不敢大声哭,呜呜咽咽的,眼泪顺着冻到青紫的脸颊砸下来,瞬间被冰冷的天气冻了起来。 这边的动静,终于引起了不远处一些巡逻人员的注意。 有人走近了,才发现陆将军的儿子竟然和二皇子浑身湿哒哒的坐在冰天雪地里! 而刚刚谈完事情从会议室走出来的总统和陆鸣铮显然也发现了这边的情况。 陆鸣铮一看陆承阎坐在二皇子身边,还把人弄得哇哇大哭,还以为是陆承阎惹了祸,脸上的神色瞬间就沉了下去。 他和总统一齐快步走了过去,才发现陆承阎身上也湿漉漉的。 见陆鸣铮和总统来,小小一只的陆承阎这才站起来给两人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 “爸,他掉湖里了,好像被人欺负了,您能救救他吗?” 陆承阎稚嫩的声音在雪地里响起,在场的人除了总统,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孩子竟然当着总统的面让别人救他的儿子? 孩子受了欺负却要一个外人来救,这不是打人总统的脸吗? 陆鸣铮意识到不对劲,忙拉着陆承阎扑通一下跪了。 “这孩子,估计是为了救二皇子冻坏了,还望总统您不要和他一个孩子一般计较……” 陆鸣铮刚立了军功,总统当然不会拿他怎么样。 但他这个二儿子,总统今天倒是才注意到。 那时的李弘远跪坐在雪地里哭得撕心裂肺,瘦弱的身子冻得颤抖不止。 或许是他真的太可怜了,让总统动了恻隐之心,竟然当众将自己的衣服脱了下来,裹着李弘远把他抱了起来。 “陆将军,是承阎救了我的孩子,我该谢谢你的,快请起吧,带着承阎一起,去医院看看,别冻坏了。” 那次之后,陆承阎才知道,原来他那天救的人是二皇子。 那个传说中是一个不知廉耻的Beta为了上位用尽手段生下来的,不受宠的二皇子。 也是从那天开始,李弘远才在总统那里分得了一点点关怀。 而那时小小的他们也因为这件事,成了很好的朋友。 从那之后的好多好多年,李弘远看着陆承阎的眼神,都如初见他那时一般,澄澈又带着些许崇拜和感激。 可现在,数十年光景转瞬即逝,站在陆承阎面前的也早就不是从前的李弘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