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格蒙咧了咧嘴,捏住归寂脖子的手掌陡然收紧! 他眨了下眼,就只是单纯的下意识的眨了下眼。 想象中归寂被他捏断脖子,口鼻飙血的画面并未发生,反而是手里顿觉一空。 下一瞬,就见西格蒙嘴巴渐渐张大,两眼瞪得溜圆,露出一副活见了鬼的表情。 消失了! 归寂竟然就那么毫无预兆般的、没有任何理由的,从他手里凭空消失了! “这怎么可能?!” 西格蒙惊怒交加,像个陀螺似的原地转了好几圈,可放眼望去哪里还有什么人影,如果不是地上残留的血迹还在,他真要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产生了幻觉。 虽然察觉不到分毫气息,但他非常肯定归寂一定还在附近。 “哼!藏头露尾,装神弄鬼,给老子出来,出来!” “不出来是吧,以为拖延时间有用?那老子就逼你出来!” 西格蒙霎时狂吼一声,缠绕在其双臂上的锁链极速抽离,庞大的链球以雷霆万钧之势击出,随着锁链旋舞,犹如一柄无坚不摧的闸刀横扫向四面八方。 不计其数的参天巨树在链球的冲击下瞬间化为齑粉,连带下方的地皮也像是草席一样被层层掀起,链球所过之处无不遭受到惨绝人寰般的摧残。 直至将周遭数百米范围内的事物全部清空殆尽,西格蒙方才停下动作,可依旧没能发现归寂的任何踪迹。 不知怎地,西格蒙的眼前越来越黑,起初他没在意,只以为是晚上光线昏暗的缘故。可直到眼前的景象竟开始变得模糊,他才终于猛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而与此同时,一道低沉飘忽的话音从四面八方响起,又好似就在他脑海当中回荡。 “凡黑夜笼罩之处,皆为吾之国度……” 此即——至暗之刻! 话落,西格蒙的视野陡然陷入黑暗,并非普通的黑暗,而是纯粹的、极致的黑暗。 一时间树木、花草、地面、天空……目所能及的一切事物皆被黑暗无情吞没。 西格蒙心神骤紧,他甚至都没办法看到自己近在咫尺的手掌,而且不只是视觉,周围的声音也仿佛被某种神秘力量抹去,形成绝对的寂静,除了窒息般的漆黑与虚无他再也感受不到任何东西。 五感尽失! “该死的!这、这什么招数?” 恐慌的情绪开始在西格蒙心底蔓延,如此诡谲的手段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忽然,西格蒙感觉到背后一凉,似有什么东西在背后划过一样,他回手摸了摸,掌心里一片湿润。 血?是血吗?他受伤了? 伤口又长又深,可他居然没感受到疼痛,只觉着冰冰的、凉凉的。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可他就是觉着黑暗中有一双无情的眼睛在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西格蒙握紧锁链,牵动链球朝四周一阵乱抡,然而即便他将链球舞得密不透风,身体各处的伤口仍不断增加。 继续下去他必败无疑! 意识到这点,西格蒙极力强迫自己冷静,逐渐停止动作,竟不再做出反抗。 既然看不见,那便闭上眼睛,整个人仿佛一根僵硬的木桩,任凭刀刻斧凿自是屹然不动。 黑暗里,一道清脆的撞击声无比突兀!归寂的攻击被截住了,紧随其后链球与长戟展开激烈交锋。 哪怕五感尽失,西格蒙竟凭借惊人的直觉与其恐怖的战斗本同归寂打得有来有回,简直不可思议。 某一瞬,西格蒙似有所感,狞笑一声,蓦然开眸,眼里精光大放,手中链球威能暴涨直射而出。 中了! 黑暗豁然散却,万般事物于此刻尽数复其原貌,两道身影四目相对,动作定格。 西格蒙笑了,笑容却倏尔变得僵硬,只见链球从归寂的身体透过,却没能造成意料之中的伤害,归寂的身体就仿佛一团游动的黑色淤泥,被链球穿过的地方甚至泛着丝丝波纹。 痛感袭来。 西格蒙的视线顺着归寂抬起的手臂缓缓移动,一路看向自己被长矛所贯穿的左胸,不禁一脸愕然。 噗! 归寂膀子一甩,破杀之矛被猛然抽出,矛身上的血槽带出一大股滚烫的鲜血,在地上淋出一条长长的血线。 西格蒙身子一个趔趄,脚步踉跄着退了两步,胸前碗口大的窟窿血流如注。 “尼玛的,老子竟然就……这么栽了?” 随即铁塔般的身躯轰然倒地,溅起些许尘土,眼里似乎仍残留着不可置信。 归寂重重的长出口气,露出满身疲惫。 确认西格蒙的确是死透了才收起武器,俯身蹲下,在西格蒙的尸体上一阵摸索翻找,拿走西格蒙用以储存源能的装置后整个人隐入夜色当中。 不知什么时候,天空上的阴云散了,清冽的月光重新洒向大地。 归寂越走越慢,越走越难,步履蹒跚,深一脚浅一脚的穿行在林间。 脚下被树枝绊到,只听“砰”的一声归寂不禁跪伏在地,胸口剧烈起伏,脸色惨白如纸,嘴里鲜血不要钱似的向外狂吐。 密林中蓦然亮起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睛,一头头形貌各异的魔物蹑手蹑脚,试探着的朝他逼近,一步步露出爪子和獠牙。 如果放在平时,这种层次的魔物根本没胆子在他面前晃悠,可现在…… 归寂擦了擦嘴角的血,拔出武器颤抖着撑起身子,迎面一只猎豹暴跃而起,张开大口,口含腥风。 长矛闪电般刺出,矛尖自猎豹喉咙没入从后脑穿出,继猎豹第一个发起冲锋,众魔物蜂拥而至,几乎叠罗汉似的将归寂压在了下方。 当尸体铺满地面,归寂整个人已然被血染成了血葫芦。 他拄着武器踏着尸体,一步步挪蹭到就近的一棵树下,背靠着大树身体缓缓滑落。 浓烈的血腥气飘出老远,而血腥味又会吸引来更多猎手,可惜此刻的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转移到更远的地方了。 归寂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颇为费力的抬了抬头,极目看向远方,眼神渐渐涣散。 “呵呵……以我残躯,换掉乌鲁族排位第二的大将,也算不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