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细密如帘,秦淮河如蒙上了一层薄纱,弥漫在烟雨中。 天色刚亮,大大小小的船只都静静地停靠在岸边。目之所及,风平浪静,河面上只飘着一层淡淡的白雾。 一叶扁舟忽然从河中心的白色雾气穿出,它在迷蒙的烟雨中现出轻巧的身形,如蜻蜓点水般轻快地划向岸边。这条小船也如蜻蜓般细而长,上面只有两人。船头一位绣衣公子背手而立,在船的另一头,一个头戴蓑帽,身披蓑衣的老船夫在船尾轻轻挥动船桨。 小船向岸边一处小楼无声飘去。 船还未靠岸,那个绣衣公子双脚在船头轻轻一点,身形已翩然落向岸边。 小小的码头上,低垂的柳树旁,一条水亮的青石板路蜿蜒通向那座小楼。小楼静谧地在烟雨中朦胧。整座楼都没有光亮,里里外外看不见一个人影,仿佛还在沉睡。 昨夜的灯红酒绿后,里面的人是不是还在睡梦中? 绣衣公子顺着青石板路拾级而上,悄然来到门前,轻轻扣动门环。 门无声地开了,两个白衣侍者恭敬地将那位绣衣公子让了进去。大门复又安静地闭上。 进门就是一个宽大的厅堂。房间雅致,房内的设施奢华,两边靠窗的长廊上还存留着夜酒宿醉后的味道,除此之外,空气中始终飘着一层淡淡的脂粉香气,这是秦淮河春楼特有的香味。然而今天这香气中却隐隐含着一股血腥气。 厅堂的灯光已点亮。楼上楼下都有人在轻轻走动,四个白衣人正将两个一动不动的黑衣人往楼下抬。楼下正中间的地板上已停放着几具尸体。 这几具尸体一袭黑衣,蒙着面,手脚无力的瘫软在一旁。楼下地板和楼梯上到处是斑斑血迹,这里显然刚刚经历过一场血腥杀戮。 这些白衣人正在清理现场,尽力将一切恢复原样。 那绣衣公子推开一扇窗,背着手静静立在窗前,淡淡地注视窗外秦淮河的白雾。 早春的空气异常清新,一丝清冷的微风拂面而来,迅速穿堂而过,将房间的血腥气吹淡了一些。他从腰间取过一个精致的酒壶,微微抿了一小口。冷风吹拂着他两鬓的发梢,让他俊朗的面容更显帅气。 不一会,从楼上走下来一个清瘦的中年人,这人来到那绣衣公子身后,轻声道,“公子,都清理完毕了,大司马还在三楼睡着,要不要现在就叫醒他?” “不必,让他先睡一会,我们就在楼下等,他毕竟是朝中一品大员。”那绣衣公子接着轻声叹道,“国家已在危急中,这些高官还有心思夜夜笙歌,浑然不觉危险已在身边,这些人到底该不该救,我都有些怀疑。” 那清瘦的中年人笑了笑,“也是他好命,公子是站在朝廷这边,否则就算他跪在脚下求我,我太史征也不会救他。” 这清瘦的中年人原来就是赤血盟旗下的暗杀组织——寒血会的头领太史征,那绣衣公子当然就是赤血盟的盟主田冉。 太史征的话音未落,从窗户外忽然翻身进来一个人影,这个人影身形快得如同闪电,飘逸得又像一缕青烟,眨眼间,一个年轻的青衣箭客已飘然落在田冉身旁,他身背一把黑漆漆的硬弓和一壶白羽箭,笑嘻嘻地对太史征伸出大拇指,“今日第一次见到寒血会出手,整个计划周密细致,行动干净利落,果然是名不虚传。” 原来田冉的贴身随从——成云,早就到了。 太史征笑了笑,“如果不是你用弓箭帮我清除掉隐藏在楼顶那几个天一门的杀手,恐怕我们还不会那么顺利。” 田冉淡淡一笑,转过身,看了一眼厅堂。除了仍躺在地上的那几具杀手的尸体,所有的打斗痕迹和地上的血迹都已清理干净。 天色渐渐明亮起来,河面上那层白色雾气变得又淡又弱,几艘乌蓬渔船已开始在水面上泛舟,划动的船桨打破了清晨的平静。 不远处,三三两两的行人从对岸的街道匆匆而过,早起的人们又是一天新的忙碌。已有商贩开始在街头叫卖,秦淮河即将恢复热闹繁华的活力,这座小楼也已从睡梦中醒来。顶楼的灯光亮了起来。 “太尉府和大将军府,那边还没有消息吗?”田冉问太史征。 太史征看了一眼对岸街道几家正在开门迎客的商铺,沉声道,“快了!今早,王太尉和李大将军会在对岸的抱月楼密会,估计还有一个时辰,他们就会从各自府中动身。” 他对田冉笑了笑,“公子放心,抱月楼里面和周边几处必经之路都在我们的掌控中。现在唯一不能确定的是天一门会在路上动手,还是在抱月楼动手。不过老伍已经前去打探,想必很快会有消息。” “你猜天一门会在哪里动手?”成云问。 太史征拍了拍成云的肩头,“从两座府邸到抱月楼,一路上都有我们的人在监控。不管他们在哪里动手,都不会得逞。除非两位大人改变了行程,待在府中哪也不去,否则不会出差错。” 楼上忽然响起了下楼的脚步声。这脚步声沉重,忽左忽右,还有些不规律的走走停停。下楼之人似乎昨夜的宿醉还没有完全清醒。